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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他飄搖了太久才遇到他想喝的那碗茶。它並不滾燙。它只是熨帖。

    下一秒,桑湉猛地揚竿刺魚,旋即快速回輪。

    蒼海立在岸邊問:「哲羅鮭?」

    桑湉說:「黑斑狗魚。」

    黑斑狗魚,北半球高緯度寒帶生長的淡水魚,性兇猛殘忍,行動異常敏捷。

    純肉食,嗜魚、蝦、水老鼠及水禽幼崽。

    視力奇佳,側線縱溝紋鱗片可令其感知周遭獵物與敵情。詭計多端,狡猾多智。每有小動物游近,黑斑狗魚會用肥厚的尾鰭使勁將水攪渾,隱藏起自己,一動不動極有耐心。

    又因吻部長且扁平似鴨嘴,口裂寬大、口角向後延伸可達頭長的一半,釣手刺魚時,手法必須准且狠,控竿力道必須大而不拖沓。

    故而釣獲難度MAX!

    魚在水中劇烈地掙扎。桑湉氣定神閒收魚線。老毛子們興奮地疾蹽過來賣呆。

    翻譯大叔用大碴子味中文喊:「哎呀媽姑娘你可穩住嘍!」

    蒼海淡定接口道:「放心吧,這魚沒跑了。」

    果然,桑湉連較勁的餘地都不給這魚留,魚線繃緊收到一米多長時,她側身利落斜斜地一曳,一尾兩尺來長的黑斑狗魚,嘭嘰落在她腳下淺水中。

    桑湉任由它撲騰,繼續從容不迫地收線。隨後蹲下,戴著防護手套的手,一手死死按住魚頭,一手下鉗摘鉤、鉗魚唇,拎起稱重,放流。

    一套動作下來,看得七個老毛子嘆為觀止。要知道這條魚重15.8公斤,尋常人雙臂托起尚覺吃力,桑湉用得魚竿韌性、硬度再強,也是魚竿,她卻表現得如此舉重若輕,釣技以外,驚人膂力可見一斑。

    翻譯大叔連聲嘖嘖:「姑娘你這手功夫不簡單吶!」

    德米特里用俄語問:「不是要給我們釣早餐嗎?怎麼放流了?」

    桑湉考慮到蒼海,回答時說的中文:「繁|殖期的雌狗魚,卵有毒,肉發柴,我釣幾條雄狗魚給大夥吃。」

    翻譯大叔翻譯完,說:「看來你以前沒少造啊。」

    桑湉一哂:「也許多年沒吃了。」

    搏導這時問:「桑,你是不是練過站立技?」

    桑湉說:「練過。」

    搏導說:「那就難怪了。」

    水底沙石又滑又不平,她適才搏魚時,下盤卻穩得一步都沒錯。

    帳篷里陸續又有人鑽出來。老毛子們接茬兒去洗漱了。

    蒼海說:「快上來,女孩兒涼著了不好。」

    桑湉說:「沒事,我裡頭穿著棉褲和棉襪呢。」

    蒼海打鼻子裡一哼:「我們又不是沒備菜,幹嘛非得釣魚吃?」

    桑湉再次拋餌入水說:「阿穆爾流域水溫常年不超十五度,生長在這的狗魚肉質雪細鮮嫩無腥氣,等下煎幾條給你嘗一嘗,味道不比石斑差。」

    蒼海心裡一瞬暖暖噠:「你是為了給我吃才釣的嗎?」

    桑湉說不:「我自個兒饞這一口了。」

    蒼海說:「呸!」你就嘴硬吧你!

    一個小時後,早飯開出來。

    除了大列巴麵包,土豆青豆沙拉,煎蛋煎培根,另有九條不大不小的桑湉親自煎的黑斑雄狗魚。

    翻譯大叔才吃了第一口魚,立馬一臉中國版「深夜食堂」里吳氏表情地叫:「太鮮了太鮮了太鮮了!為什麼這麼鮮!」

    六名導釣和薇拉嘗過後,亦拗著舌頭學發「鮮」的音:「將,廠,介,擤,現,嗆,咸……」

    各種奇怪的發音,把大伙兒逗得……連內向的小閃電都忍不住咯咯咯直樂。

    一頓早飯,眾人吃得無比歡脫。

    九條狗魚瓜分殆盡後,蒼海叉子撥著白鋼碗裡的土豆青豆沙拉,露出了食不下咽的神色。

    打小兒長在富貴鄉,蒼海實際嘴刁得狠,儘管他也吃路邊攤、小食鋪,但能入他尊口的,都是恨不能陋巷高掛米其林X星那一掛。

    桑湉瞅瞅他,她也發現蒼海挑嘴得厲害。在來的飛機上,甭看他把她機餐里的肉和飯都劃拉走了,結果卻是,他只嘗了一口就再沒碰。

    桑湉略略猶豫了小片刻,恰好「路野」幾人吃完撤退轉去各洗各碗了,她遂小聲問蒼海:「我這還有一段魚,你不嫌棄的話……」

    她還沒說完,蒼海麻溜兒接口道:「讓我撿狗剩?」

    桑湉被噎得,真想給他一杵子。

    蒼海盯著她臉哧一笑----他總算扳回一局了!耶!

    「行了你吃吧。等下不定折騰成啥樣呢。」蒼海邊說邊勉為其難地叉了兩粒青豆送嘴兒里,嚼吧嚼吧,他又湊到她耳邊,「我不是嫌你哦。」

    桑湉沒吭氣兒,默默把碗裡那段煎狗魚正反面剖開剔掉脊骨刺,然後拈了兩片大列巴麵包,夾上魚肉擱在蒼海的小鋼碗裡頭:「你好好吃飯,吃飽點。我晚上給你做炭烤細鱗鮭。如果釣得到北極鮰,北極鮰也超美味。」

    按說她都這麼哄他了,蒼海該乖乖吃飯了吧?孰料蒼海這個傲嬌的,反愈鬧起彆扭。

    「不要!萬一我吃上癮了,買又沒得買,魂牽夢縈的多煎熬。」

    桑湉把剩的半個煎蛋抹抹碗壁上的煎魚汁:「到時我不忙,帶你回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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