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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她說得輕描淡寫的,過程的艱難絲毫不流露。
如果是之前,蒼海很可能會豎起拇指沖她比個「贊」,再痞痞夸一句您可真彪悍。
然而這一瞬,突如其來仿佛水銀瀉地的情緒是心疼抑或是憐憫?那麼深那麼重堵在他喉口,令他除了吸菸竟無言。
煙霧繚繞中,他藉著餘光默默打望她。十八歲,多好的年華啊!
假設她有一個正常的原生家庭與童年,這會兒她應該正瘋狂刷題備戰高考呢吧?或許還會有一個寵她的小男友,跟她悄咪咪談場青澀美好的初戀。
可惜世事無假設。
即便她皙白肌膚纖細骨架讓人無論如何難把她同「力量」或「殺戮」這樣的字眼掛上鉤,真實的她卻是,強悍到可怕。
她一早偏離了正常女孩兒正常成長的軌跡並永無回歸的可能。
旁人的心疼與憐憫,於她似乎亦是無稽且多餘。
一支煙將盡,蒼海在外窗台上摁熄了菸蒂。待胸腔里所有的煙霧與鬱氣徐徐吐淨他方慢慢掩好窗。
「晚上你住哪?」轉過身靠著窗台他再次直視她的目光又恢復了慣常的輕省,櫻花唇倏爾微勾一抹吊兒郎當的笑:「不嫌棄這兒簡陋,就跟我住這兒吧。」
桑湉:「我隨便。」
她來時坐得他的車,走時她也想一起走。再者,盛子浩約的台釣賽在明晚,來回折騰忒麻煩。
「那我們今兒夜釣一場讓我見識見識你水平?」
「不釣!」桑湉毫不猶豫回絕得巨斬截,「天天熬夜,我可吃不消。」
說完她果真打了個悠長的哈欠----困吶!
屁股搭坐在大理石窗台上,蒼海翹著二郎腿垂首靜靜俯視著她。
從這個角度看,她額頭圓潤又飽滿,睫毛長長卷卷像個洋娃娃,因為打哈欠削挺鼻樑小貓一般微皺起……
呵。默默搖頭蒼海笑了笑。不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這狠丫頭也有如此軟萌的時候?
而她長發盤綰露出天鵝一樣柔婉的頸項,修頎四肢賽雪欺霜膚如凝脂,肩胛兩片薄骨纖巧似蝴蝶半開的翼,凹陷脊溝顆顆如珠讓人有撫觸的渴望……
自上而下,自上而下他在她不留神的當口兒細細端詳她。她打小就是個漂亮至極的小女娃兒,負手站在盛夏的水塘邊,八歲的她同時有稚童的天真和成人的冷酷。這種矛盾的特質在她真正長大後並無改變。
改變的只是,她愈加囂艷卻不自知。
指間把玩著打火機,蒼海問桑湉:「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桑湉摶手揉了揉打哈欠催逼出來的淚:「沒。要不我也睡醒了。」
「你真每晚九點睡?」
「累極了不到九點也會睡。」
「那你不是一點兒沒有夜生活?」
「我一個搞競技運動的,要什麼夜生活。」
「以後有了男朋友難道也這樣?」蒼海說完寄個兒都覺得寄個兒太無聊。
桑湉:「有了男朋友睡得還要更早吧。」
蒼海噗一樂:「你個小丫頭說話怎麼這麼污。」
桑湉嗤地回他一個譏諷的笑:「難道不是麼,老司機。」
「哎喲我說你對漢語言文化的發展進程了解得很是全面迅速嘛。」
「群里天天聽你們呱啦呱啦的,我想掉隊也難啊。」
樓下傳來切切嘈嘈喧擾聲,是俱樂部的工作人員開始為晚上的BBQ做準備。
另有幾輛車自遠及近循著湖畔小徑緩緩開過來。
蒼海依然玩著火機翹著二郎腿,同桑湉有一搭沒一搭嘮閒嗑兒。
午後閒散的時光於桑湉而言是很難得的。坐著坐著她又有些懨懨的了。她跟蒼海也算是熟不拘禮了。人字拖一脫,她索性把腿敧到床沿靠得更愜意一些。
「對了傅衍哪去了?不是要我帶著釣魚麼?」
提起這個蒼海就忍不住笑:「他說要躲到你氣兒消了再現身。」
桑湉哼了聲:「那你讓他自此消失吧。」
蒼海益發笑:「當時是不是特尷尬?」
抬頭了了眼蒼海,桑湉反問他:「你說呢。」
微微挑起的眼梢,散漫漫渾不在意的神態,剎那間有玫瑰和火焰盛放,淹然之勢可燎原。
蒼海移開臉,目光卻不可避免滑到她那自帶PS效果的逆天大長腿;再滑,是她形狀精緻的膝蓋與足踝;再滑,是她常年不見天日捂得nun白nun白的腳……
這特麼!
自煙盒裡又顛出一支煙,蒼海改盯煙,嘴頭兒上卻不忘調侃道:「你怎不說你那手機不長臉。」
桑湉說:「是。回日本我就換新的。但並不能因此就抹煞傅衍的二百五。」
蒼海半是玩笑沉吟道:「他的擔心還是有點兒道理的。」
桑湉微一哂:「他表舅是很帥,可那種一看就是曾經滄海的男人,遠觀就好,不能沾。」
「嗯?這話怎麼說?」蒼海重又咄咄望住她。
桑湉信手拈起床頭柜上一把半舊蒲扇一壁搖著一壁語氣無甚起伏道:「他看人的眼神,跟我媽走了之後我爸的眼神一個樣----是空的,是靜的,是歲月和人事都不可撼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