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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蒼海哈一笑:「看破不說破是美德啊他偶!萬一給我哥聽見,他會森感受桑的。」

    他笑時很好看,不獨因五官,是他那雙琥珀色的瞳仁只要一點點笑意就會像寶石一樣明亮到閃耀。

    若他是真正開懷的笑,若他是真正開懷的笑……那再輝煌的燈火也會變黯淡,因為燈火照不進人的心裡頭。

    撇開視線,桑湉不客氣地再搛一隻蝦。蒼海依舊笑眯眯地望著她。

    沈慕仁見這倆一個吃一個看完全拿他當隱形,到底按捺不住了:「桑湉,」他用僅三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怎樣你才肯幫小初?條件任你開!」

    英挺飛揚的眉一掀,桑湉咽下嘴裡的蝦肉似笑非笑道:「聽說沈大少最近迷上釣魚了?呵,這麼沉不住氣可不行。」

    沈慕仁強忍著擠出一縷笑,好不讓餐桌另一端的人起疑,出口的話卻極嘲諷:「是,若論沉不沉得住氣,有誰能比過你?一大家子被你唬得團團轉!明明能早脫身,偏要耗到最後一刻才肯走!」

    「不然呢?」桑湉放下筷子亦面帶微笑頂回去,「不唬你們難道還等著你們硬綁我上手術台?至於耗到最後一刻嚜……沈大少在釣魚方面終究是新手,不明白滿鉤提總才過癮,圖窮匕見最痛快。」

    「你……」沈慕仁錯齒笑得蒼海已然沒眼看。

    桑湉上身越過蒼海單手支頤悠悠反問我怎麼了:「當初我可是一直在等著,等著你們有人良心發現同我知會聲。畢竟我那時那么小,小孩兒的心腸總是很軟的,求我啊,求我我不見得不同意。」

    「哈!」沈慕仁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竟然說你心腸軟?!」

    桑湉很認真地點點頭:「我既能為我媽的一個擁抱就扔下我爸跑到這邊來,如果那會兒她求我,我會心軟的。」

    說完她愈欺近沈慕仁,清冷的黑眸盯住他低問:「你不信是不是?你們誰也不信是不是?也對,信任的基礎與前提,無非是理解、摯愛、和依賴,這些連我親媽對我都沒有,更遑論你們這幫跟我毫無關係的路人呢。」

    沈慕仁啞然。

    桑湉精緻的菱形臉,又浮起淺淺的笑。

    在餐桌對面的人看來,她同沈慕仁眼下這距離這狀態,無疑是一見如故的熟稔,或……曖昧?

    然而只有蒼海清楚辨得出,桑湉笑容里的譏誚。

    「你們家實在是太讓人煩躁了。我那個媽,更是一個壞媽媽。難道有錢到一定程度,都會這樣視什麼都理所當然嗎?還條件任我開……怎麼,刀不割在自個兒身上,別人的血甚至是命,就皆可以用物質去交換麼?還是你依舊瞅我媽和你爸不順眼,來前沒跟他們溝通過?我以為我上次在日本說得足夠清楚了----生死無常,各安天命。你和你家人的親情,我成全不了。小初能活到哪一天,我同樣管不了。」

    深深吸口氣,沈慕仁擰笑逼視住桑湉----對,是擰不是獰!

    他說桑湉:「快別提日本了,知道你在那兒搭上了東亞第一大黑幫的小開,狐假虎威不可一世。把自個兒親媽打了不說,把我爸的四個保鏢也狠狠修理了一通,如此囂張跋扈尚且不夠,又讓小開給我爸送了一封紙雕家紋的幫派通碟書……怎麼,覺得我爸年紀大、不經嚇,想乾脆把他嚇死了,好讓你媽當寡婦麼?桑湉,你的不留餘地,還真是十年如一日。」

    桑湉沉默。她沒想到宮崎屻居然背著她來了這一手。

    這倒的確是宮崎屻幹得出來的事兒。

    但她能辯解麼?說我沒有,是宮崎屻自己的意思?

    ----不能。

    那就認下好了。

    橫豎她在沈家人眼裡,已是不折不扣的惡人。那再惡十分,抑或再惡百倍,又有什麼分別呢。

    見桑湉不吱聲,蒼海不幹了,jio得他的小怪獸被欺虎了:「什麼叫不留餘地怎麼又叫留餘地?」

    他問沈慕仁:「你說人家時咋不反省反省自己做得有多過分呢?曦和醫院門口那視頻,你看了我也看了。分明是你爸保鏢們先動的手,大庭廣眾的,就敢去拖姑娘。這若論囂張跋扈,到底誰囂張跋扈?也多虧桑湉有自保的能力,否則後頭會怎樣,我都不敢想。」

    這下換沈慕仁沉默。

    蒼海不依不饒又道:「至於留餘地,也是留給日後好相見的人。可你們家那一個個的……沈慕仁,設身處地你問問你自己,有生之年你還想再見麼?」

    沈慕仁說是:「我承認我們有不對的地方。可桑湉----」他轉而直視桑湉道,「你也不是全然的無辜!別忘了,小初還是個孩子,孩子嘛,總有藏不住秘密的時候。十年前你怎麼給他希望又怎麼殘忍碾碎的,他沒跟我爸和你媽講,不代表跟誰都不會講。所以你有什麼臉說自己心腸軟?見死不救也罷了。就因為你恨你媽,你連一個四歲的病童都忍得下心騙。桑湉,你泯滅起親情來,跟你媽一樣狠,連禽獸都不如,透著根兒上的壞!」

    仿佛被人迎頭狠狠呼了一巴掌,桑湉臉上神情剎那間凝滯,旋即是放棄申辯的愧怍,和無法消弭的懊悔。

    沈慕仁很滿意他所見到的,薄削雙唇翹起愉悅的弧度:「桑湉,我曉得你沒正經念過幾天書,不過令尊學歷好像不低吧?不知他有沒有告訴過你做人誠信最重要?當然,他沒告訴過你我也不意外,畢竟,令尊的出身擺在那兒,受再多教育也未必改得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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