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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宮崎屻眸光爍爍閃了閃:「你幾時存的我號碼?」

    「第一次你來我家做客走了後。」

    「那你為什麼沒給我打電話?」他像個幼稚鬼,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也虧得桑湉剛受了觸動決定自此對人好一點,遂耐著性子解釋道:「你腿傷成那樣兒,給你錢又不要,我覺得很抱歉,就想抽空問問你恢復得好點沒。後來忙東忙西忙忘了……」

    說著說著咋像她忒的理虧似的捏?

    桑湉不由懟一句:「你不也沒給我打電話!」

    宮崎屻扯了扯唇角,似是在苦笑:「桑桑,星野桑有沒告訴你,我的出行通訊都受人監控?」

    所以,他幾乎不給她打電話,簡訊也不發,郵箱和Line亦不加,哪怕不見她時他想她想得要發狂,也拚命克制唯恐給她惹麻煩。

    「老師說過了。」

    將頭仰在座椅背,桑湉左手有一下沒一下揉著右肩膀,長長睫毛又半眯起,眼窩深邃而艷逸,低低豆沙喉,緩緩道出的每一個字,都似細雨颯颯落在竹葉上,沁進誰的雙耳誰的心,涼且靜,靜且寂----

    「我呢,坦白講也並非沒顧忌。呵,顧忌一直在,從開始,到現在。但你幫過我,我無論如何做不到視你為陌路……」

    氣流突帶得直升機一陣顛簸與傾側。機艙里那幫糙漢子齊齊宣洩般誇張地嚎叫。

    桑湉一隻手迅疾扳住座椅背,一隻手猛地拽住宮崎屻,然後向內一收一臂攬了他在懷。

    這全然不假思索的保護,又MAN又帥,幾乎已成為她本能。

    直升機很快穿過氣流帶繼續平穩飛向前。

    宮崎屻高大身形依舊小鳥依人一樣偎在桑湉懷裡頭。竟然不違合,有種反差萌。

    桑湉也沒推開他,而是啞著一副倦極的嗓子繼續道:「宮崎桑,中國有句古語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呢,也相信東京都公安委員會的警察們不會因為我們有來往,就不分青紅皂白請我去喝茶。所以儘管,未來我們過從甚密不可能,不過凡你有事需要我,只要是能拿得上檯面的,能幫我一定幫。」

    她是言出必踐的人,像SIMAYKU和DAWACUE那麼頂級的品牌商,若真找她做代言,一年代言費至少500萬日元起,她卻能提前跟他保證鐵定不簽約----這沉甸甸的允諾,他該很欣慰了不是嗎?

    可為什麼他還是很難過,甚至比之前更難過?

    或者,他從一開始就錯了,假使他們從未相識相見過,是不是就可以,永遠隔絕於不同的軌跡與痛苦……

    六點十五分,CH-47支奴干直升機在C市海港西側空場著陸。底下一堆媒體架著長|槍短炮相候著。

    桑湉勉強配合著拍了幾張照,大家見她累得實在是面無人色了,便也沒再多糾纏。

    大巴車開一半,桑湉請司機停下車。下車後她逕自拐去了星野豐入住的酒店。

    這是她跟星野豐事先約好的。她的行李亦一早被星野豐取了來。進了房間她奮起餘勇匆匆洗了個戰鬥澡,洗完澡頭髮都沒力氣吹,就那麼濕淋淋的、敷著張面膜癱在床上睡著了。

    外頭天色尚亮著。星野豐將窗簾密密拉嚴只開了那盞小馬燈。然後他拿了兩塊大毛巾,靠坐在床沿,又輕輕扳起桑湉頭,枕在自己大腿上。

    她頭髮豐密且柔軟,一直長過肩。星野薰曾納悶兒她為何不剪短?不是更符合她的帥T范兒?

    她的理由是短髮打理起來太費事費時間,不像長發半年修一次算多的,早上起床隨便一紮一綰或一編就妥了。

    何況……帥T?

    那根本不是她要拗的人設好不啦!

    長發乾得慢,此刻她後背衣裳已濡濕一大片,連枕頭床褥亦濕了。星野豐小心翼翼墊高她頭撥了她頸下的發攏在掌中仔細揉擦著。

    擦著擦著他給星野薰發Line,問:『你們女生那個面膜要敷多久?』

    星野薰秒回:『十五分鐘。』又問:『湉醬跟您在一起?』

    星野豐回:『嗯,已經睡著了。』

    星野薰沒再回。

    星野豐看看表,揭下桑湉臉上的面膜紙。

    靄靄燈影籠罩下,她皙白一張睡顏如珠玉有光,同時眉心蹙著唇抿著,睫毛時不時抖一下。

    他就想起幾年前她初初用沙蠶蚯蚓紅蟲做釣餌,亦有好幾天睡得極吃重,且要摟著美杜莎。

    而桑湉這次的反應明顯比上一次更嚴重。睡了不到倆小時,她突然抽冷子蹦起來,旋即捂著嘴衝進衛生間,對著馬桶一通嘔。

    她的胃早就空空如也了,除了水就是澀苦的膽汁,嘔了半天,她掙扎著起身洗掉一臉的鼻涕口水和眼淚。

    星野豐全程默默跟著她,直到她佝僂著腰背躺回床上抽搐成一團,他方猶豫著再次挨坐到床沿。

    夜漸深。酒店普通的雙人床。他與她之間,隔著一臂之遙。房間裡他的呼吸很輕,她的呼吸則很重。藉著小馬燈昏黃的光線,他清楚看得到她的忍耐與瑟縮。

    是的她很強,強到足以讓大多男人自慚hold不住,但總有什麼會凌駕於強之上,對軟體動物先天的畏懼,就是她刻印基因的阿喀琉斯之踵。

    可她偏偏不示弱,即便他在她一臂之遙,她也咬著牙不吭氣。----沒有人比她更敏感,從他有意疏遠她開始,她便也配合著儘量與他拉開幾不逾矩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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