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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大概十分鐘,一尾身長逾兩米的蝠鱝被拽得半冒出水面。

    如此巨物,軟式冰箱明顯裝不下。直升機飛近,宮崎屻作為主辦方成員,理直氣壯順著懸梯下到З形礁崖上。

    這也是比賽規則之一:一旦獵到巨物,主辦方人員有權直接拖走賽後一併算總重。

    桑湉見了宮崎屻,卻拔下耳塞說:「我想先稱重,然後放了它,可以麼?」

    海潮聲太大,宮崎屻掀開頭盔拉下面巾湊近桑湉問你說什麼?

    桑湉在他耳邊重複了一遍。宮崎屻問:「為什麼?」

    桑湉說:「因為它們是瀕危魚種啊!」

    宮崎屻笑了笑。瀕危?藍鰭金|槍也瀕危,你釣它時咋沒見絲毫手軟捏?黃條鰤日本海域十幾年沒見過超十磅的了,你不也面不改色給扔軟式冰箱裡頭了?

    桑湉還在控著魚。宮崎屻自旁一把亦掀開她頭盔拉下她面巾,附唇挨著她耳廓說:「我要聽真正的理由,桑桑。」

    桑湉默了默,說:「我喜歡它們……」

    曾經在小安的列斯群島,她與許多蝠鱝一起嬉戲過。雖然它們的英文名又叫魔鬼魟,樣子看起來又凶又嚇人,但其實它們性子溫順而懶散。

    吃東西時,它們會用頭部的前鰭把食物緩慢撥進它們的嘴裡頭,樣子別提多萌了。與它們潛游得久了,它們還會好奇的孩子般,拿胸鰭碰碰身邊人,亦允許身邊人碰它們。

    它們承載了她最美好的回憶:「我不想真的傷它們。如果這與賽制有衝突,我不釣它們就是了。」

    她說話的語氣,何其像稚兒在維護心愛的毛絨玩具。

    宮崎屻索性連她的偏光鏡亦向下壓了壓,直視著她眼睛問:「你這算強盜發了善心麼?」

    桑湉自嘲一哂:「你說是,就是吧……」

    抬手扶正她偏光鏡,宮崎屻柔軟雙唇擦了擦她耳垂:「好,我會如你所願,桑桑。」

    打開對講機,宮崎屻把桑湉的意思轉達給領隊,領隊再轉達給主辦方負責人。

    幾乎是馬上,基於保護海洋瀕危物種的理由,主辦方負責人准了她請求。

    畢竟,漁獲是桑湉親手釣上的,那麼無論是選擇稱重後放流,抑或賽後統一去拍賣,都是釣手不違賽制的自由。

    桑湉舒了一口氣:「謝謝你。」

    宮崎屻半是認真半是調侃地回:「謝我,不如親親我。」

    桑湉:「滾!」再無暇跟他逗悶子。

    宮崎屻替她戴好面巾和頭盔:「你真是過河拆橋啊,乙女。」

    小心翼翼把那尾蝠鱝拉近提起,桑湉半跪在礁頂用止血鉗卸掉魚唇里的長柄寬門鉤。

    稱重不能用她的秤,宮崎屻自腰帶解下自己的稱魚秤。

    桑湉放下磯釣竿,左手緊緊撳實魚唇右掌捏魚鰭,百八十磅不斷掙扎的蝠鱝,她hold起來全然無壓力,還能兼顧細長魚尾上甩來甩去的毒棘,不令其刮到宮崎屻。

    宴會廳里有人就議論:「這女人簡直太可怕!」

    一旁另一人附和:「可不,哪個男的敢找她才怪!」

    說話的是兩個印度人,星野豐恰巧懂幾句印度語。

    抿抿唇,星野教授冷淡淡以印度語來一句:「是啊,你們印度男人最好祈禱不要遇到她,否則被性別歧視的就是你們自己了。」

    倆阿三:「……」

    驀地用稱魚秤尖銳彎鉤刺穿蝠鱝魚唇宮崎屻速度過了秤,93.86磅。對這個種類的蝠鱝而言算是小型魚。

    宮崎屻隨即用對講機報重量。

    桑湉摘掉稱魚秤鉤刺舉起蝠鱝向著礁底遠遠一拋。

    蝠鱝死裡逃生展開雙鰭一腦袋扎到水下了。

    但其它的蝠鱝依然在爭搶美味的餌料。

    於是接下來桑湉釣、宮崎屻稱配合得不要太默契。

    八點二十分。潮位漫至最高點。З形礁崖頂端以下兩米皆被水覆沒。

    整個亂礁灘,一片湯湯如沸的疾浪。四面八方俱是轟鳴與潮嘯。

    攝像機俯拍鏡頭下,桑湉與宮崎屻棲身的礁崖頂,似滄海一粟般危悚而驚險。

    當桑湉把第十一尾蝠鱝放流後,她攬過宮崎屻頭拔下他一側耳塞朝他吼:「你怕嗎?怕就先走!」

    宮崎屻搖搖頭,亦拔下她一側耳塞朝她吼:「桑桑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桑湉再吼:「好樣的!」

    宮崎屻吼回她:「我會陪著你!」

    桑湉點點頭,將耳塞塞回他耳孔,又替他換上潛水鏡。

    爾後她抖開安全繩。安全繩一端繞著她腰打好雙套結,另一端繞過宮崎屻的腰纏緊亦打了雙套結,這意味著如果他落水,她也會隨著他一起。

    宮崎屻喉嚨哽了哽,不是他善感,是當此境況人的情緒很容易就失控。

    「不,桑桑……」宮崎屻喃喃握住桑湉手,「不用,真不用……」

    桑湉聽不見他說什麼,反手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先向他心窩處擂了擂,復向她心窩處擂了擂。

    酒店宴會廳,星野豐看到這一幕,忽而心痛如刀絞。

    桑湉做得是他們隊裡昔日盟誓的手語----同進同退,是為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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