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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星野豐聽罷蹙眉問:「你確定糊弄得了她?況且你一個孤兒院長大的,遺傳性少白頭……何以證明呢?」
厲桀一攤手:「誒呀別在意那些細節啦!小湉這樣你看得下去?其實最好的辦法是交給時間,讓時間去慢慢撫平她的負罪感。如今……咱就當解個心焦吧!嗯,就按我說的來好了!」
其後他們果然按著厲桀編排的套路演了通。再後桑湉果然漸漸釋懷了。然此刻默默望著她跪伏於厲桀膝頭的背影,星野豐始知,她自個兒給自個兒套上的枷鎖,從未解下過。
一隻大手輕撫在頭頂……
桑湉猛地揚臉看厲桀,下一秒,她忽而閃亮的眸光又忽而寂滅了----厲桀仍舊木呆呆坐著,眼珠不動手未抬。
「湉醬。」星野豐講了一天課,這會兒他微啞的嗓音好似眾水之聲,平定,柔暖;原本的驚懼與憂怒亦消弭於無形:「起來吧,」他說,「跪久了腿會麻。」
桑湉聽話地起身,鞠躬,問好。陽光穿過藍楹繁茂的花葉罅隙星星點點灑在二人頭臉上,星野豐靜靜凝視著她,問:「有沒有受傷?」
桑湉搖頭說沒有,又鞠一躬:「很抱歉讓您掛心了。」
星野豐嘆口氣。時近夏初,天一晴氣溫就呼啦一下升上來,星野豐脫下深灰色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指了指另兩張藤椅,說:「坐吧。」
隨即他把領帶也拉下來,襯衫扣子亦解開一粒,分明蠻家常的樣子,卻透出許多的疲憊。
桑湉問:「您要不要喝點水?」
星野豐說不用,謝謝。爾後是一小段沉默。
桑湉垂著睫,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從小她就頂憷星野豐這樣,長到十八歲,她可以以一敵眾了,也還是憷。
好一會兒,星野豐才從公文包里抽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桑湉。
文件夾里是一沓列印紙,起始是誅祭會的百年建會史,然後分別是其名下所有先兵企業目錄與概況,已故六代目會長簡介,如今七代目會長簡介,會長代行簡介,近十年暴力大事件摘要,近十年涉嫌重罪指控摘要。
星野豐不愧是老師,時刻不忘劃重點,先兵企業目錄與概況里,VERTICE株式會社和H市海釣俱樂部,不僅用紅色字體列印,下頭還有小橫槓。
現任七代目會長宮崎岒和會長代行宮崎屻的名字,也是用紅色字體列印。
桑湉一頁頁翻看,視線最後停留在宮崎屻那一頁。
年齡,身高,血型,一寸免冠照片,求學與會內任職經歷……不可謂不詳細。
底下尤有大一號斜體字標註:八代目會長指定候選人;東京都公安委員會長期監控對象。
還要說什麼呢?還能說什麼呢?
星野豐把這麼一沓東西給桑湉看,用意不言自明----離這個危險人物遠一點!
夕陽西下。湛藍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時聚攏了大片大片染了霞彩的雲朵。一陣風過,雲朵涌動,亦有無數藍楹花簌簌飄落。
繽紛花雨中,星野豐凝神望著垂睫不語的桑湉,幾不可聞的一嘆。
唉,姑娘大了奏是操心吶!
是在早餐時,星野豐例牌潛到星野薰的INS查探女兒動態,不意看到星野薰最新轉發評論的一條視頻。點開一瞧,星野豐當場就奓毛了!
在日本,桑湉竟然敢眾目睽睽下打架!
她是家裡飯吃膩了,想去嘗嘗牢飯嗎!
她不要前途了?她是瘋了嗎?!
而星野豐不瞎,給桑湉撐傘的內個、被一堆黑西裝簇擁的小白臉,他那些隨扈的穿戴、舉止、胸牌,作為一枚日本人,一望即知其是雅庫扎。
幾乎第一時間,星野豐想到了前陣子找上桑湉的VERTICE株式會社,彼時他打聽過亦記得,VERTICE株式會社是誅祭會的先兵企業。
星野豐當即一通電話打給上次幫他查VERTICE的朋友,請對方儘快把誅祭會的資料報給他。
在線等的結果是,原來H市海釣俱樂部亦是隸屬誅祭會。
再仔細回想一下那次出海前後桑湉的行程,星野豐基本可斷定,桑湉必是在那次出海時,遇到了內個撐傘的小白臉。
強抑住胸腔一口老血星野豐撥桑湉手機號。第一遍對方通話中。
星野豐馬上猜到桑湉八成在與自家女兒通電話。等待她們結束通話的過程里,星野豐冷靜下來,第二遍撥打桑湉手機號桑湉接起後,他只是讓她帶上美杜莎來吃晚飯。
終究是自小看大的孩子,從桑湉答應時毫不猶疑的爽快勁兒,星野豐曉得他的猜測沒有錯----這倆鬼丫頭,一準兒剛剛通完氣兒!
同樣他還曉得桑湉素來是個毋須苦口婆心規勸,抑或疾言厲色地制止,自己就懂取捨的明白人。
她克制,理智,克制理智到連青春叛逆期都不曾有。
她是從孩童一下子躍入了心意荒涼的成年。朝如青絲暮成雪。
這樣,他不由又開始心疼她。
又一陣風拂過,又一陣花雨簌簌落。桑湉抖了抖列印紙上的藍楹花,復掠了掠額發。
重新抬起眼睫的她,烏幽幽眼底是滲不出一滴水的靜,漫天霞彩給她金相玉質的菱形臉鍍上一層柔潤的光,此時的她分明是極美,卻比肅寂還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