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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加瀨阿姨自打第一次去桑湉家,見桑湉同厲桀說中文,絲絲姨同厲桀說中文,星野豐同厲桀說英語,星野薰中文英文兩種換著說,她便也堅持對厲桀說英語。
不過加瀨的發音委實太奇怪,大多時候桑湉需連蒙帶猜才弄得懂,偶爾也有完全get不到的時候,比如現在,她就假裝一副明了的樣子,免得加瀨阿姨難為情。
加瀨阿姨也知道,一瞥桑湉表情就羞赧道:「又讓小姐您見笑了。」
這句桑湉聽懂了,忙不迭一本正經道:「不,您英語進步很大呢!真的!」
與加瀨的用心和態度比,發音又算什麼呢?
桑湉喜歡加瀨,進而連她的發音她都覺得特別萌。
加瀨愈加害羞地一笑:「我會繼續努力的。」
近不惑的女人,加瀨笑時眼角有兩根不明顯的紋路,唇膏是豆沙紅,牙齒白,但不齊。
望著加瀨桑湉亦一笑,心裡感慨的卻是:自己對年長溫柔女性的沒有抵抗力。
一霎她又想起宮崎屻,不曉得同樣是自幼沒有母親關愛的小孩,宮崎屻會不會也如她這般?
又會不會在日後選擇交往對象時,不由自主有戀|老癖傾向?
『宮崎屻場外傳來吶喊聲----不會桑桑我不會!我不戀|老!我只戀你你你你你(無限回聲播放ing~)』
和加瀨把晚飯食材備妥後,桑湉說我帶爸去院子裡遛一遛。
星野豐這幢別墅院子裡,種著三株樹齡頗久的藍楹,是星野豐當初花高價移栽過來的。藍楹已開花,碩大樹冠下紫金光影瀲灩如幻境,幾乎占去前院一半的面積。
桑湉攙挽著厲桀,仰起頭看著樹冠問:「爸,您喜歡這花嗎?喜歡的話,回頭我也買一棵栽在我們家。」又笑:「不過我們家院子小,沒有地方了呢。那等以後我們換了新家,再種吧。」
繞院慢遛了三圈兒,桑湉扶厲桀在藍楹下一張藤椅里坐好。厲桀額角綴了幾朵落花,桑湉為他拈掉:「爸,您頭髮長了,晚上我給您理理。」
厲桀頭髮長得很快,平均半個月修剪一次。幾年裡都是桑湉給他理,從最初的慘不忍睹、不得不推成光頭,到勻整精神的平頭、分頭、斜劉海、無劉海……,桑湉也不過用了小半年時間摸索著學習。
後來索性星野豐的頭髮也交給她打理----比板寸略長的碎發,露出星野教授寬廣端正的額頭,幹練中透著儒雅,拿星野薰的話說,她爸顏值都提升了一個檔。
星野薰還說:湉醬以後如果不釣魚了,可以去做美髮師,全日本的Tony大排名,她肯定是Top3,畢竟聰明的人,幹什麼都能幹頂尖。
彼時星野豐聽到了,極為掃興地來了句:可惜,偏不用在念書上……
「您指甲也長了呢。」
桑湉說完跑回房間取了修指甲的小套盒,厲桀指甲長得也很快,桑湉五六天給他剪一回。
兩隻手指甲剪完,桑湉跪在地上抬起厲桀的腿,褪掉襪子給他剪腳趾甲,邊剪邊絮絮道:「爸,昨天我見到媽了。她帶小初來日本看腎病。她跟以前沒變化,依然美得不像話,來找我的目的也沒變,還是想要我一顆腎。」
趾甲剪完,桑湉給厲桀套上襪子,以跪著的姿勢,探手去摸那截殘肢:「爸,昨天下雨,您這裡酸痛麼?這麼多年了,您什麼時候才能醒來?我好想聽您叫我一聲『小湉』啊。就是不曉得,您還能不能認出我了?我長大了,按著自己的意願長大了,但長大後的我,您會喜歡麼……」
將臉貼上厲桀僅存的膝頭,桑湉說爸:「媽說我對小初見死不救,您覺得我是嗎?我唯一做錯的、永恆懺悔的就是當年不該騙小初,但我絕不接受他們把那樣一頂大帽扣給我。」
微微頓了頓,桑湉聲愈低,她說爸:「昨天我要走,媽湊近來拉我,我一見她要碰到我,就覺得----好惡。然後我把她甩開了,沒用力,她手還是被我捏紅了,並摔出去好遠……為此我既感到很痛快,又感到很難過,呵,她是映照我人性的一面鏡,攬鏡自照,我發現我狠起來,並不遜於她……不過爸,別擔心,我再也不會因為她的一個擁抱或親吻就拋下您不管了。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把我從您身邊拉開了……」
臉頰輕輕挨蹭厲桀的膝頭,桑湉不再說什麼。
而從後面看桑湉,她落了朵朵藍楹花的背影纖薄且削瘦,突起的兩片蝴蝶骨,把上身棉白T支起一點點。星野豐不由想起桑湉小時候,也總愛這樣子把臉埋進厲桀膝蓋上----有時是自覺犯了錯,有時是身體不舒服,有時是有異性對厲桀流露出明顯的好感……
尤其她從沈家逃離後,從S市一路輾轉至他們在貝里斯的新營地,不管搭乘何種交通工具,她必得黏在厲桀膝頭方睡得著。
以致某天,厲桀私底下跟他說:「小湉認為她跟她媽走了對我是種背叛呢。見我如今這副鬼樣子,更罪惡感深重。偏她又什麼都不說,我突然扯起話題難免顯得太刻意,畢竟她現在,剛受過刺激……要不哪天你跟我聊天兒時引一引?好叫她知道我這白頭髮是遺傳性少白頭,以前沒有是年紀沒到。至於我為啥苗條了……嘖,是天熱、水土不服、貝里斯的菜又太難吃!你不是也掉了兩三公斤份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