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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但您上下班未免太遠了……」桑湉喃喃作最後的掙扎。
星野豐失笑:「從世田谷到新宿,遠能遠哪兒去?好了你聽話,等下我告訴加瀨,讓她儘量提前準備一下去東京。」
「老師,」倏然抬睫桑湉望著星野豐,眼底一霎奔涌浪聚著讓人心悸的狠戾,「我並不怕與她同歸於盡。反正,很早之前我就已累了……」
聲音低下去,她佝僂著身體慢慢縮靠在餐椅背,眸中狠戾消弭漫漶深深的頹索:「爸這樣……其實也很辛苦吧?與其雖生猶死無知無覺地熬著,不若大家都解脫都痛快……」
「混----蛋!」
大手驟然掐住她肩頭,星野豐疾言厲色斥:「你說什麼渾話呢!不過是穩妥起見讓桀暫且去我那兒住一住,身為人女你竟然敢說這麼喪氣的話!如果累了你就歇一歇,或者乾脆聽我的找間學校去念書!這麼多年沒人逼著你扛下這一切!是你非犟著要做職業釣手賺快錢!怎麼我給你壓力讓你覺得你和桀是負擔了嗎!還是我沒給過你選擇?桀一直在很努力地恢復著,你又憑什麼說放棄?想想桀含辛茹苦一手帶大你,你就不慚愧?!」
星野豐越到後來越生氣,整張臉都寫滿了勃然的怒意。
隔著房門星野薰瑟瑟發抖地猶豫,要不要衝出去救桑湉。
美杜莎嗚嗚低咽著貼過來,濕漉漉的黑眼睛哀求地望著星野豐,邊狂搖尾巴邊用前爪輕撓他褲腳。
桑湉垂著頭,說:「對不起,歐吉醬,我錯了----」
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那些刻印於生命原初記憶里的嫌棄與漠視。
既如此為什麼還要生下我?
難道十個月,都不夠終止一個錯誤的誕生麼?
桑湉一道歉,星野豐立馬軟下來,旋即自覺他呵責太過了。
掐住她肩頭的手鬆開,星野豐長嘆一聲問:「有沒弄疼你?」
桑湉搖搖頭,說:「沒。」
警報解除扒著門縫聽壁角的星野薰放下撲撲亂跳的心,美杜莎亦不再撓星野豐褲腳。
星野豐沉默地一下下揉著桑湉肩,一如所有暴怒出手後的家長,隱忍著懊悔與心痛安撫熊孩子。
被他掐過的肩膀並不如何疼。讓桑湉疼的是星野豐隨之而來的溫柔。
那溫柔切切沉沉地緩慢填補進她心角的缺口。
自厲桀出事後,無疑他是她精神上最大的倚靠。
「歐吉醬,」桑湉啞著喉嚨說:「請您別生氣,我不會再有那樣的念頭了。」
從凌晨四點折騰到現在,饒是桑湉體力驚人亦已吃不消。此刻她腰背佝僂下去後再沒挺起過。蒼白的一張臉,有惶惑有愧怍。
這模樣好像她小時候,像她尚未打磨出堅硬鎧甲的小時候。
星野豐心疼得不得了,溫暖乾燥掌心扳起她頭迫她正視著自己:「湉醬,有那樣的母親,不是你的錯。你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你也毋須為他的病或命負責。」
不愧是看著她長大的,星野豐一語道破她心魔。
桑湉雙唇翕動無聲說:「我明白……」
錯的不是我,被命運按上血手印的卻是我。
要不怎麼說,投胎是個技術活……
姑娘長大了,親近要有度。幾番猶疑星野豐一臂將她環在懷抱里,另一手輕輕撫著她豐密柔軟的發。
他不吸菸不飲酒,有良好節制的生活習慣和健康的體魄,因而他身上靠近了會聞到一股清潔肌膚與須後水的味道,涼涼的沁沁的,似雨後清晨的蒼柏林。
這味道桑湉很熟悉,卻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星野豐就不再輕易靠近她。
原由她倒是懂,可她依然很懷念,這樣她就將頭朝他胸膛拱了拱。
星野豐心裡湧起大片的戚傷,細長雙眸惻惻流轉明澈柔慈的光,他說湉醬:「你是女孩子,你可以不堅強。為什麼你偏不聽我的,執意要刀客雪地夜行般,獨自肩負起所有?」
桑湉沒說話。
頭頂星野豐又說:「再退一步講,你還有歐吉醬,日本也不是沈家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和桀----你安心呆著別害怕。」
這一刻這一幕恍似發生過,桑湉想了想,呵,那是十年前她爸把她從沈家搶出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每晚都會於噩夢中驚醒。如果恰逢她爸有事沒在她就赤足跑到星野豐的帳篷或房間裡,爾後聽他一遍一遍鎮定自持地對她說----
「湉醬別怕,這裡不是沈家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湉醬別怕,歐吉醬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宮崎屻:這是情敵咩?
星野豐:不,我不會允許湉醬跟一個老男人在一起。
桑湉:老師您哪裡老了呀?
星野豐:混帳,閉嘴。
☆、第 49 章
次日的拍攝很順利。從早六點集合起,不到下午兩點鐘,吳越派來的倆攝像就喊:「可以收工嘍!」
於昊派來的攝像丙一聽,亦從善如流關掉攝像機。
他們此刻在月琴湖底岸一個遍生葦草的緩坡處。
星野薰一早回校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