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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那萬一有人照我呢?」畢竟這麼多男人扎堆兒在一處,誰能保證一準兒沒變態?

    桑湉卻滿不在乎回答道:「那就把他揍跑唄。」

    「唰」地將手電光驟然對準褚輕紅,桑湉的耐心有點見底兒了:「我說,你到底還拉不拉?不拉我們就回去,別耽誤我休息!」

    褚輕紅咬唇,有那麼一剎真想說不拉了,奈何身體不容她任性,梗著脖子默了默,她開始解褲子。

    她腳上依然穿著白天穿的過膝長皮靴,靴筒那麼緊,多虧有桑湉摜進土裡的兵工鏟,她方得以蹲穩當。而她戴的手套里,尚留著桑湉掌心的餘溫,略微一點潮,是桑湉鏟土時出的汗。

    這令褚輕紅不能夠再氣桑湉適才的不耐煩。畢竟,是她求得桑湉,而桑湉又在路亞艇上釣了一天魚。

    「誒----」褚輕紅輕輕喚了聲。

    桑湉並沒閒站著,手電光調中檔,她正戴著單只手套撿樹枝,林中枝葉婆娑風又勁,故而沒聽到。

    「誒!」褚輕紅抬高音量又喊她,「跟我說說話。」

    桑湉語氣略顯無奈倒沒再不耐煩:「怎麼你上個廁所還要人陪聊天?」

    褚輕紅委委屈屈答:「人家害怕嘛……」

    「怕什麼?」桑湉匕首一揮剝開一小塊樺樹皮,「難道你還信世上有鬼那一套----」

    褚輕紅疑惑臉:「什麼?……鬼?」

    「就是戰俘唄。」指尖拈牢被剝離枝幹的樺樹皮,桑湉用力往下撕,「這裡以前是德國戰俘伐木的地方,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冬天冷,屍體直接壘成屍牆擋風雪。天暖了,蘇軍樂意埋就埋,不樂意就燒成灰做肥皂。」

    呲啦----樹皮撕下一長條----完美!

    手裡忙乎著,倒也不妨礙桑湉漫不經意說著話:「我到這兒後每次挖坑都忍不住想,會不會挖出那些戰俘的遺骸?如果挖到我又該怎辦?埋上換地兒重挖?還是不管不顧照拉?」

    半蹲下|身子桑湉用樹皮綑紮撿好的樹枝,這廂褚輕紅已嚇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轉眼望去,樹影幢幢愈陰森,偏又有鳥驀地一聲嘯,hooohoohooo,尖厲悠長如聊齋里的鬼叫。

    褚輕紅「啊」一聲,叫得比那鳥兒還慘厲----大駭之餘她連日淤積總算紛涌爭先著墜落。

    桑湉也被褚輕紅抽冷子那一聲給弄得一激靈,旋即省悟:「你還真怕啊?」

    手電筒調到最亮那一檔,她忽而對準一棵大樹頂梢照過去:「看,是烏林鴞!五月後是它們的繁|殖季,人家正找對象呢。」

    褚輕紅下意識抬頭循著光柱望過去,原來所謂烏林鴞,就是個兒頭大點的貓頭鷹;怪精精的一張大貓臉,滿是奸猾相。

    烏林鴞視力好,想必是察覺了樹叢下頭撅著屁|股打量它的那人目光不友好,尖喙突地上下一磕,發出又促又銳一聲。

    桑湉呵一笑:「它不樂意了。」

    匕首還鞘樹枝拋地上,桑湉嘬唇吹起口哨:「chieop-chiepp-chiepp……」

    哨聲嘶啞細弱難為她怎麼弄出的。

    褚輕紅邊使勁兒邊納罕:「你在幹嘛啊?」

    桑湉抿唇不語,樹梢那隻烏林鴞卻回應了,hooohoohooo,hooohoohooo……

    桑湉這才道:「它是雄的,只有雄烏林鴞這麼叫。我剛學的是雌烏林鴞的叫聲。它以為它撩到妹子了,有點小興奮。」

    褚輕紅:「……你還真會玩兒……」

    桑湉沒接茬兒,將手電光偏移一點不再直照那頭雄烏林鴞:「它真好看!」她讚嘆。

    跟褚輕紅這麼一打岔,雄烏林鴞也意識到感情受騙了,羽翼倏爾張開,夜色里無聲飛遠。

    桑湉沒看夠,打著手電追兩步又吹出口哨,見雄烏林鴞去意已決再不回首,她又換了幾種口哨吹。

    然後……半座山林的夜行大鳥們,都來神兒了!

    一時間各種鷹啼梟嘯此起彼伏,夾著勁厲山風真成恐怖片拍攝現場了。

    褚輕紅瑟瑟發著抖:「桑湉我求你了,別再吹口哨了,萬一把狼招來了,你確定能打過?」

    桑湉篤定搖頭:「不會。這裡面沒狼叫。」

    褚輕紅還能說什麼呢?說不懊悔是假的,說不舒爽也是假的。既然說啥都不對,她唯有閉嘴了。

    與此同時與她們相隔六七米遠的一棵槲櫟樹下,有一星桔紅色光點在閃爍。

    是蒼海在吸菸。他來了有陣子了。

    原本他也在嗯嗯,不期半道兒來了倆如此有趣的伴兒,嗯嗯完他便也不走了,倚著樹幹杵著鍬,毫無心理負擔聽起了壁角。

    「真好玩兒啊。」吐出一串煙圈蒼海輕笑道。

    對面樹窠忽躥出一隻被猛禽齊唳驚到懵逼的肥地鼠。

    「快跑!」蒼海齜牙嚇唬它,「那邊有隻怪鳥精要吃你……」

    阿堵物一朝泄盡,褚輕紅不止腳蹲麻,腿也凍得僵掉了。撐著鏟杆咬牙費了半天勁,她方好不容易站起來。抖抖嗦嗦黑暗裡四處望了望,她沒看到桑湉的影兒,倒瞧見手電光柱在她前頭偏左方的林子裡,一忽兒定在這,一忽兒定在那……不曉得桑湉又搞什麼新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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