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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她倒沒什麼反應,既不生氣也不惱,彎腰撿起腳邊的礦泉水,擰開,抿了幾小口,秀氣的臉龐上愁雲慘澹。
「謝謝你。」阮佩雙手捏住瓶子,「我剛才是不是失態了?」
豈止一點。先是騎在人身上打,打完莫名其妙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精神狀態出了問題。
景念北心裡這麼想著,面上不予置評。
阮佩自說自話:「給我看診的那個男醫生,是我的……相親對象。」
確切地說,他是阮佩入獄前的最後一個相親對象。那天,她就是去跟這個男醫生相親,當時氣氛不錯,阮佩主動喝了些酒,導致回醫院後沒辦法用自己的血樣跟繼父調換,最後不得已用了陸晚的。
一切環環相扣,避無可避。
那時的阮佩,以為自己的人生終於要有些起色了。
第一次相親就碰到心儀的類型,對方溫和有禮,說話輕聲細氣的,人也細心,家庭條件不算很好,卻足夠。他見阮佩因為緊張一直盯著眼前的一盤菜吃,自然地重新給人布了盤子,又幫她盛湯,殷勤得恰到好處。
除了陸晚,還沒人這麼對待過阮佩。
他滿足了她對於另一半的所有幻想,他像一條靜謐的河,不疾不徐地流淌著,柔軟水波將人包裹,讓從小在暴力中長大的阮佩覺得平靜有安全感。
飯吃完,男醫生主動找阮佩留了聯繫方式,聽說她有急事要趕回醫院,他開車把人送到目的地,臨走時又問她,目光殷切:
「我明年可能會調去上海,父母在那邊。你想不想過去發展?」
阮佩心裡說好,嘴上說會考慮。
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前進。
只是,阮佩當晚就犯下了一個彌天大錯,不僅把自己送進了監獄裡,也親手葬送了一切美好的構想。
聽她平靜地敘述完,景念北沒多評價,只迅速發動汽車:「我們也沒開出去多遠,現在調頭,你回去找他還來得及。不過不能多待,話說明白就----」
「別!」阮佩慌亂地按住景念北在掛擋的右手,待指尖與對方手背皮膚相觸後又覺得不妥,很快撤開,說:
「他已經結婚了,沒必要了。」
醫生上班時不讓戴戒指,可她還是看見,對方右手無名指上有一圈發白的壓痕。
一切盡在不言中。
慢了小半拍,景念北故作鎮定地收回自己的右手。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有些不滿:「確實沒必要了,才過了多久,他居然沒認出你來。」
阮佩從被捕到入獄前後不過一年多,這男醫生就已經和別人結了婚,所謂的好感估計也只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層青萍,風吹過就散了,當不得真。
「也不怪他,我們就見了一面,以我現在這個樣子,認不出來正常。」
阮佩給自己找台階下。
景念北話里的意思她何嘗不明白,不然也不會失態大哭了。
倒不是對人情根深種,只是這種美好當場碎裂在自己眼前,只剩一地狼藉的場面太慘烈也太直觀了,這就是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本就不堪一擊的她。
不知該說什麼好,景念北等阮佩又喝了幾口水,乾脆換了話題。他問她想好沒有,想好的話,晚上就有趟航班能走。
阮佩起先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才說:「我不想去帝都,但是我確實有話要對陸晚說,能跟她打個電話嗎?」
「恐怕不行,她現在不太方便接電話。」景念北想起了陸晚被監聽那件事。
阮佩心裡一沉:「晚晚怎麼了?」
「她……」
景念北用餘光瞟了眼身旁的女人,委頓,消瘦,一身狼狽,他不認為現在的阮佩可以承受很多現實----就比如陸晚居然嫁給了莊恪的事。
還是緩緩吧。
於是景念北繞了個彎子,反問:「你到底要帶什麼話給陸晚?事情急不急?」
阮佩垂下眼帘,旋即又抬眼與身邊這人對視:「我能信你嗎?」
「不信也得信。」景念北手指輕點,給車門落了鎖,轉過頭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唇角往上,因著氣質太冷硬,哪怕笑起來也並不親切:
「你人在我車上,命在我手裡,可沒有別的選擇。」
他以為自己這架勢又該把人嚇成什麼樣了,誰知,阮佩只是微頓幾秒,很自然地點點頭,表示了解:
「那我信你一回。」
隨後的十來分鐘裡,她長話短說,將陸晚、祁陸陽和莊恪的那段往事告訴了景念北。
「莊恪心理不正常,晚晚現在人又在帝都,我真怕她被這人鑽了空子、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阮佩雙手攪在一起,「電話不能打的話,你受累幫我把這件事講給陸晚聽吧?告訴陸陽也是一樣,我就不跟著去了。」
景念北有些震驚於三人之間的這段過往,同時,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也明朗化了。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把事情跟陸晚和祁陸陽講明白。
景念北拿出手機準備給祁陸陽撥過去。也是巧,對方默契地打了電話進來。
這通電話很短,前後不過一分多鐘,景念北全程只是嗯了幾聲,沒多說一個字,可等電話掛了,阮佩能很明顯低察覺到,他心情變得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