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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陸晚的手機震了起來。
她看都沒看,直接按了關機,手卻沒有再次環上男人的腰,而是回頭跟正朝這邊打手勢的龔叔對了個眼神。
祁陸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說:
「等會兒,我有東西要還給你。」
陸晚不太明白。
男人從上衣口袋裡摸出那枚玉佛,用手捂熱了,這才給人仔細戴上。動作間,他的手指觸碰到她頸側皮膚,不經意撩起熱度。明明昨天還曾親密無間,陸晚現下卻像是初次與愛人親密的小姑娘一樣,止不住地抖了抖。
帶著愛人體溫的玉佛,時隔多年,再次護在了她心口。
「小偷。」瞬間明白很多事,陸晚小聲嗔責。
「嗯。」祁陸陽收下這罪名,「偷了太多,一時半會兒還不完,先欠著吧。以後記得找我討。」
「好。」
陸晚說完嘴角上揚,一邊一個梨渦,堆上滿臉讓人心疼的燦爛:
「陸陽,我不哭,你也別難過,我這又不是上刑場,對吧?陸老頭兒說的那些話你得記清楚,大丈夫橫行天下,吃飽飯、幹大事,天高地闊的,好玩兒的都才剛開始。往後,再沒人能拖住你了,可千萬別讓他老人家失望。」
到了這個時候,陸晚心裡想的,嘴上念的,仍舊只有祁陸陽,她沒空將半點心思分給自己,分給前方那條未知的路。祁陸陽感覺到一隻溫柔又殘酷的手,將心臟的胸腔里掏了出來,當場捏了個粉碎,留下個一輩子都長不好的血洞。
----既得姑娘之歡喜,此生雖萬死……不能辭也。
陸晚等著祁陸陽的答覆,想聽他說好的,一定,我知道了,對方卻只是將雙手搭在她肩上,強迫她調轉身體,背對自己。男人附耳過來,語氣淡淡,有種穩定人心的力量。
他說:「遲遲,向前走,別回頭。」
陸晚真的沒回頭。
*
莊恪和陸晚沒有去民政局領證,而是讓工作人員上門辦理了一切手續----這是莊家長輩的意思,他們眼見著怎麼都攔不住了,只好主動退了半步,由他去,只交待這場婚事務必低調處理。
最好低調到沒什麼人知道。
於是領證前半個月,陸晚光律師就見了好幾撥,婚前協議林林總總簽了一大沓,筆芯用完了兩支。
莊恪任由長輩們布置這些,只在協議簽署前劃了一大筆錢和分布在不同城市的幾棟物業在陸晚名下。陸晚了解這人,知道自己的拒絕沒有任何意義,便沒做無用功,照單全收。只說:
「你虧大了,我可沒這麼值錢。」
莊恪最近的脾氣好得不像本人,他笑著,強拉住陸晚的手,貼到自己臉側:「小陸護士,你值得。」
這年的七月,莊恪力排眾議、不顧勸阻,給自己和陸晚辦了一個相當體面的婚禮。
按新郎的意思,露天草坪婚禮被布置成一片聖潔的白色。準備時間不夠,金錢的能力就派上了用場,婚禮現場鮮花似錦,帶著露珠的香檳玫瑰剛下飛機就被運到了這裡,不多不少,剛好綻開到盛放前一刻。從整體到細節,這場婚禮絲毫不見倉促,只有用財力堆砌的昂貴從容。
到場的長輩不多,來的那幾個也都端著一臉嚴肅,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不情不願的,神色間半點沒有來喝喜酒時應有的喜悅。
----也是,一個有前科的小護士,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被迎進了自家門,換誰都覺得荒謬且難以接受。
早上敬茶的時候,莊恪的父親和繼母,以及兩個舅舅都沒給陸晚什麼好臉色;莊憫是個刻薄慣了的,看在堂弟的面子上沒開口多話,只是全程冷笑。
其他親朋也沒好到哪裡去。
最令莊恪家長輩們生氣的是,得了便宜的陸晚連賣乖都懶得應付,既不討好任何人,也不改口叫父母,場面一度瀕臨失控,還是莊恪中途喊了停,這才草草了結。
而陸晚這邊,更是一個親友都沒有來到現場。
她與張元元達成「和解」後,在帝都盤桓了幾天就回到南江,交代事情。姜藍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再次背上官司,而解決的唯一辦法,居然是嫁給一個癱子,並且毫無轉圜餘地。
她是又心疼,又難受,陸晚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被母親趕出了門。
余奉聲好勸歹勸,都沒辦法將妻子說服,只得私下跟陸晚打了個電話:「你媽媽估計一時半會兒轉不過彎來。這樣吧,婚禮那天伯伯就代為出席,畢竟出嫁是大事,還是要有娘家人在----」
「不用了。」
對於余奉聲的心思,陸晚已經有幾分數,猜想他巴不得和莊家多點交集,於是果斷拒絕了:「差點忘了恭喜您。聽說您下個月就會回醫院,轉副為正。這新官上任的,估計會忙一陣子吧?工作要緊,我就不勞煩您跑一趟了。」
於是婚禮這天,身著塔夫綢露肩婚紗的陸晚,沒有任何人陪同,孤身一人走向主舞台。
從來沒有這樣一個新娘----她穿著手工定製的婚紗,長長的頭紗拖地,頭髮高高盤起,除了將完美修長的脖頸展現出來,更是一點不差地暴露出了那張沒任何表情的臉,和不情不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