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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無理的不是我。」陸晚繼續,「陸陽,你真的願意把你經歷過的那些……不圓滿,延續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嗎?」

    性別中自帶的母性與責任感,讓她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她想起鍾曉凸起的肚子和寄人籬下的未來,她想起祁元善求而不得、紛紛夭折的可憐生命,她甚至想起陸瑞年曾有意無意提起的、陸陽被「撿」回家時的可憐情景……

    陸晚不想隨便地讓一個孩子出生,出生在這動盪不堪的當下。

    被恐懼和控制欲沖昏了頭的祁陸陽,只想用孩子綁住些什麼握不住抓不牢的人或事,陸晚卻生怕孩子被無法抗拒的命運綁住。

    兩人的訴求背道而馳。

    祁陸陽還在堅持:「我說過,我會對你們好。」

    「這不是好不好的事!」無法溝通,陸晚只說:「藥在哪兒?我要吃藥。」

    「如果我不給呢?」祁陸陽扔了花灑,不由分說把人抱起來,托著腿根,讓她以背抵牆,「這回再別亂撲騰,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惹急了,疼得是你不是我。」

    …………

    「還鬧不鬧了?」祁陸陽又在最後關頭停下,饒有興味地問她。

    陸晚全程第一次睜眼,水波瀲灩的眸子對上他的,旋即又悽然地閉上,悶悶出聲喊了句:「小叔叔……」

    她亦足夠了解他。

    一聲輕喚,直接讓祁陸陽在瞬間繳械投降,陸晚順勢獲得了短暫的解脫。她還是那句話:「我要吃藥。」

    「沒有藥。」

    「陸陽,別讓我恨你。」陸晚嘴唇都抖了起來。

    她居然說恨。

    祁陸陽心裡一抽,神情在須臾間變幻莫測。末了,他心一橫,心底便有了決斷:如果愛意不夠拿來糾纏,哪怕是用恨去互相折磨,他也要拉上陸晚一起沉淪,至死方休。

    「隨便。」丟下這句,祁陸陽把陸晚一個人扔浴缸里,自己先出了去。

    等陸晚終於有力氣從浴室里蹣跚著出來,主臥里早已空無一人。她先還試著去擰了擰門把,果然被人從外面鎖上了,不死心,陸晚砰砰地拍響房門,又亮著嗓子叫了幾聲:「何嫂!何嫂!幫幫我!」

    外邊,低低的、類似於爭吵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又過了會兒,只聽祁陸陽說了聲「她是我的人,我想怎麼處置用不著您多過問」,再無任何聲響。

    臉色漸漸蒼白,陸晚苦笑:這房子說是在何嫂名下,可主人……到底還是姓祁的啊。

    沒有費心地在房間裡到處找藥,也沒再傻乎乎地喊人送什麼進來,陸晚能猜到,如果祁陸陽打定主意要像說的那樣做,這三天,甚至更久,自己不會有機會踏出這間屋子。

    她八成是要被這人軟禁了。

    躺回床上,任憑祁陸陽殘留在皮膚、空氣和布料上的氣息無孔不入地侵襲,陸晚無處可躲,也不想去躲。她只靜靜地流淚,任由眼淚一層層冒出來,滑過臉龐,被蒸發,表皮皴皺的拉扯感帶來淺淺的痛。

    她不懂,事情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

    *

    不過,陸晚這回似乎猜錯了。

    渾渾噩噩的一天一夜過去,滴米未進、以絕食抗議的她,於第二天凌晨時分等來了折返歸家的祁陸陽。

    祁陸陽真的沒想到,陸晚的反應會這麼大:整整20多個小時不吃不喝不開門,她寧願將自己餓死在屋子裡,也不想給他一個孩子……

    他就這麼差?

    稍著滿身風塵僕僕,和說不上來的莫名肅殺之氣,祁陸陽徑直走到床邊,往因為低血糖而迷迷糊糊的陸晚嘴裡塞了粒指甲蓋大小的藥片:「再滿意了吧?」

    差點被噎死的陸晚坐起來,生吞下那枚味道奇怪的藥片,再避開祁陸陽的眼睛接過他手裡的水,仰頭喝了個乾淨。

    她太渴了。

    祁陸陽又給陸晚倒了一杯,她喝得急,水嗆進氣管,登時咳得滿臉通紅。輕拍女人瘦削的脊背,他嘆氣:「以後不要再惹我生氣,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自己。」說罷,將一整板藥要都遞了過來:

    「這麼多,夠你吃了。」

    習慣性地反覆確認著包裝盒上的字,陸晚許是還不放心,順手又補了一粒。

    默默看她心平氣和的這番動作,祁陸陽眼神微妙地閃了閃,掩飾某種沒被察覺的愧疚不安。多此一舉地,他主動拿過床頭柜上的另一盒藥,當著人面打開,拆出幾顆後說:

    「這些是長期的,你要覺得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吃。」

    看來這人是打算放縱自己隨時隨地、盡情盡興地亂來了。譏諷地揚起唇角,陸晚說:「謝了,一天一粒,我不會忘的。」

    「遲遲,咱們倆之間真沒必要這麼說話。昨天的事……我很後悔,你別往心裡去。好嗎?」

    「嗯。」

    祁陸陽執起陸晚未愈的右手,盯著虎口細瞧,卻不止是在關心這一處:「還疼嗎?」

    沒有回答,陸晚主動端起一旁的粥,小口小口地喝,顯然不想繼續和對方多說些什麼。

    何止是疼而已。

    在被強迫被侵虐的折磨下,在身體無法自控的屈辱下,在自由和權利都被限制的恐懼下……身體的痛顯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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