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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少年時的陸陽,最喜歡的就是她這幅樣子。

    於是,陸晚晦澀難言的曲折心思,穿過皮囊,落入人眼,只剩道不盡的旖旎春光。

    身心同時一動,祁陸陽胸中那點氣鬱登時煙消雲散。反正莊恪和陸晚的談話內容他也都知道了,莊恪遵守了兩人之間沒明說的承諾,沒有趁機揭他的短,這事就此揭過、不提也可以。

    扔了牌,他站起來:「先走了。」

    有人問祁陸陽這是要幹嘛,男人理所當然地說:「去昌平,帶你們嫂子練練槍。」

    甩下笑得別有深意的一屋子人,祁陸陽拽著陸晚出去----總之不管是用什麼槍,或者都用上,他今天非把這不聽話的小侄女給治服帖了。

    跌跌撞撞、前腳趕後腳地下到一樓,等走到門口了,陸晚這才啪地甩開祁陸陽的手:「我自己回家,你繼續和他們玩牌去吧。」

    祁陸陽眼一眯,探究地笑:「到底怎麼了這是?」

    「我不想練它。」

    「手還酸著?那休息兩天,我們下次再----」

    陸晚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手,置氣道:「沒有下次了,我以後也不會再學。」

    「不是你讓我教你的麼?半途而廢算什麼。」祁陸陽故意忽略掉練槍這件事背後的含義,拉住她的手心往唇上貼,用細細的吻暗示,「不練這個也行。要不陪我練點別的?遲遲,我想你了。」

    惱怒於他不合時宜的輕浮,陸晚再次甩開手,氣急之下脫口而出:「也是,像我這種沒什麼大用處、還淨惹事的女人,練刀練槍不如學著怎麼伺候你有意義!」

    祁陸陽恍然:這反應,八成是聽見景念北說的那幾句了。

    他哄道:「那幾個貨喝了酒就這得性,也沒惡意。不行我現在上去揍他們兩拳,給你解氣?」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陸晚轉開臉,聲音很小,「我也不是在生他的氣。」

    那就是為著另外的事了。

    祁陸陽比陸晚聰明太多,只稍一回憶自己和剛才幾人的談話內容,便想明白這姑娘一直在作個什麼勁----她聽到的,也許比自己以為的要多。

    所以,那些話、那些事,陸晚聽到了多少?又聽懂了什麼?

    男人的心思陡然轉冷。

    往前走了半步,祁陸陽又一次伸手握住陸晚的腕子,感覺到她的掙脫,他箍緊後輕嘆:「這麼嫌棄?不給碰了都……說說,剛才都聽到什麼了?」

    「你要把葛薇送給祁元善,還拿她弟弟做要挾。」陸晚直言不諱,「陸陽,這樣做不好。」

    祁陸陽笑得很冷:「哪裡不好了?你不是很討厭葛薇麼?她對你一直也不怎麼樣。」

    陸晚搖頭:「你知道我關心的不是葛薇。」她的眼裡從來只有一個祁陸陽,「祁元善心狠手黑,萬一安排出了岔子,她很有可能被……陸陽,等到了那時候你真能心安理得嗎?真的不會後悔嗎?」

    「你放過她吧,就當為了自己。」

    放過……

    祁陸陽聲音低沉:「遲遲,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我能放過葛薇,可又有誰會放過我?」

    似嗟似嘆地問完這句,祁陸陽把人拉到跟前,用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她的臉頰,眼底是燃燒著的濃稠黑色:「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聽話,上車去,多餘的不要再說。」

    男人強大的壓迫感讓陸晚嘴唇都有些發顫,她強迫自己鎮定,不死心地追問:「除了利用葛薇,就沒有別的辦法嗎?陸陽你聽我一句,回頭好不好?我們會有更好的辦法的,會有的。」

    「回不了了。」祁陸陽說,「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沒辦法,也沒退路了。」

    陸晚絕望地閉了閉眼。

    最近半個月,她幾乎夜夜都在做夢。夢裡的陸晚還是個小女娃娃,陸瑞年一手牽住她,一手拉著大不了多少的陸陽在路上走。巷道里青石板小路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幽長寂靜,雨後青草香掩蓋住老街的霉氣,老人家端出副嚴厲模樣,悉心教導:

    「你們兩都聽好了,不管走到哪兒,我們陸家人從來都是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不聽話的,以後別想躺祖墳里去,老子不讓,祖宗也不讓。」

    陸晚那時懵懂,心想,祖墳算是什麼好地方?不過是幾個長滿半米高雜草的土胚子,石碑上刻的名字她都認不全,更別提裡頭躺的那些白骨架子老祖宗了。

    死了以後躺不躺進去,算很大的事嗎?

    此刻,眼見著清明臨近,陸晚突然很想回章華老家的祖墳去給陸瑞年磕幾個頭。

    為自己,也為祁陸陽。

    她再度開口:「要是爺爺還在,看到我們兩這個樣子會怎麼想?陸陽,爺爺他----」

    聽到這句,祁陸陽發自肺腑地佩服陸晚:是因為太了解嗎?她為什麼總能精準地戳到自己的痛處?一戳一個血窟窿。

    陸瑞年說過的那些話,祁陸陽從來沒忘過:老人說,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說再敢惦記陸家的寶貝,就會打斷他的腿;還說男子漢大丈夫,吃飽飯幹事業,不能給自己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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