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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祁陸陽正對面那人看到她來了,表情意外得很,連忙半報信半打招呼地喊了聲「嫂子」,她想搭句腔,剛張嘴就咳了一聲。
這裡面煙味兒太重,空氣品質堪比沙塵暴天。
對於陸晚的不請自來,祁陸陽面上表現得不顯山不露水,雖著落在她臉上的眼神仍不懂得勒馬,收回來卻比平時要快些。拍拍身邊的凳子讓人坐好,他揚起下巴朝幾個人點了點:「別抽了,不嫌嗆得慌?」
除了景念北,另外兩個都識趣地滅了煙。
相當刻意地,陸晚又重重咳了幾下,表情顯得極為難受。咳完,她抬眸看向景念北,擠出個生硬的微笑來,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寫滿了挑釁和不痛快。
除了今天,景念北明面上對陸晚也沒有過好態度,兩人不對付,是誰都知道的事。但沒人知道,陸晚從不是小心眼的人,當下不過是心煩意亂、遷怒於人罷了。
包廂二樓,她和景念北一個繼續咳嗽,一個死活不滅煙,氣氛僵持。
面對陸晚沒來由的得理不饒人的小姐脾氣,祁陸陽雖不明所以,還是準備遷就----自己的女人,出門在外任性點也是應該的,沒橫著走就算給他們面子了。
「念北----」在祁陸陽話沒說出口,景念北隔壁那人已經把煙從他嘴裡扯了出來,往菸灰缸里摁一摁,再半真半假地笑罵:
「沒煙抽就不知道怎麼打牌了?倔驢投胎啊,非得跟人反著來。」
酒意散了點下去,察覺到些微不妥的景念北沒再堅持,只說:「不跟女人一般見識。」
等風平浪靜,牌局繼續,牌桌上的人默契地不再談論所謂正事,頂多插科打諢幾句,說點無關緊要的話題,避嫌避得明明白白。
徐四九這會兒卻終於「醒」了,他朝樓上喊了聲「我先撤,你們繼續」,離開包廂。
剛出門,他就給一個人打了個電話:「雁池妹妹,方不方便出來吃個飯?哥哥有話跟你說。」
直到又一圈打完,陸晚仍沒有主動找祁陸陽說話,只端坐得像小學生一樣認真地玩手機,面對對方似有若無的肢體接觸,也表現得很抗拒。
其實,祁陸陽在看到陸晚那瞬間氣就消了一半,等聞到她身上隱隱散發出的女人香,牌更是打得心不在焉。接連的幾次低級失誤讓祁陸陽的牌面一塌糊塗,他呼出欲出的意馬心猿,遮都遮不住。
一桌子人心裡門兒清,各個笑容曖昧又隱晦。
於桌下陰影處伸出左手,祁陸陽想摟摟陸晚、主動求和,接連好幾次撲空。
耐下性子,他湊到人耳邊,吐字溫熱:「消消氣,這圈打完叔叔就帶你去練槍,好不好?」說完還不正不經地用氣聲加了句,「別的也得多練練,不然生疏了。」
最近祁陸陽事情多,已經有好幾天不曾歇在老宅了,里里外外久不得紓解,難受得很。
面對他的撩撥,陸晚乾脆利落地撇開臉,顯得半分情面不留。
她只是腦子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而已。
其他幾人看在眼裡,心裡不由都有點認同起景念北來:女人就是女人,眼前永遠只有卿卿我我的一畝三分地,給點顏色開染坊,恃寵而驕、不知進退。
無聲輕嘆幾息,丟了些面子的祁陸陽隨手將牌一推,向後靠坐,神情里有幾分無奈,有幾分疲倦,以及藏不住的淡淡羞惱:
「怎麼?還不滿意?」
一屋子大老爺們兒上趕著遷就,說不讓抽菸就不讓抽菸;他自己還生著氣呢,仍是拉下臉哄、勸、逗……怎麼,還不滿意?
男人頰側那道被指甲刮出來的疤至今還沒消乾淨,細看有些猙獰。蜿蜒疤痕附著於他稜角分明的面龐上,更顯得氣質冷硬,遠非善類。
深吸口氣,陸晚收起手機,轉過臉:
「我就是不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不連貫的回頭看看42章去,改了點劇情。
第44章 插pter 44
陸晚說:「我就是不滿意。」
她不滿意自己的猶豫不決、搖擺不定,不滿意當下境遇的進退兩難,不滿意景念北那群人的輕視與不信任……唯獨沒有真的不滿意祁陸陽什麼。
她怎麼捨得。
陸晚不夠聰明,也算不得理智。長久以來,她看世界遵循的是自己設定的狹隘標準,非黑即白,非我即你,一旦選定了某個立場便會堅決貫徹下去,一刀切個乾淨,不留灰色地帶。
可惜世事本無常,它有黑有白,既清也濁,沒有單純的善惡之分。就連她奮不顧身愛上的人也是。
掩耳盜鈴的堅持如今已經不管用了,陸晚只得用某套理論來強行麻痹自己:只要條件允許,時機成熟,人人都能作惡①。
她和他皆是凡人,沒有例外。
詫異於陸晚的不依不饒,祁陸陽將視線對上她清澈的眼----一雙不論在什麼浮浪場合,都能不染喧囂的眼。
此刻,這雙眼裡盛滿了委屈與迷茫,像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從小到大,不管是在父母還是在陸瑞年那兒,陸晚都被養得很精細,人人把她捧在手心裡,包括陸陽。等長大了,她也是里里外外罩著渾然天成的嬌嬌之氣,皺眉,嘟唇,牙關緊咬……俏生生一張臉越委屈、越生氣越顯得好看,就連氣話聽著都軟和甜糯,一點殺傷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