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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祁陸陽本想將玉佛藏在佛龕底部,卻意外地發現,供桌一側被人又搭了個小香案,上面擺了兩塊空白牌位,和一爐香。

    他回頭,何嫂果然站在門口。

    「陸老和你母親的稱謂都不太好寫,我乾脆就空著了。擺在這兒權當個念想吧。」何嫂的聲音不急不緩。

    祁陸陽說了聲謝謝。

    邱棠是自殺身亡的,事情發生在一周前。

    祁元善的人看她看得極嚴,住的房子常年有幾名幫傭守著,她手邊也沒有任何「危險」物品。就連衛生間裡的牙刷都被收起來了,只在早晚拿出來供人短暫使用。

    但一周前某個深夜,邱棠還是把自己吊死在了屋頂風扇上。

    她用的「繩子」是由無數根舊發圈結成的,五六根綁成一股,兩米多長,平時就藏在乾花花瓶里,一直沒被人發現。

    決心可見一斑。

    幫傭偷偷塞了張紙條到前去料理後事的祁陸陽手中。

    邱棠只給兒子留下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媽媽保護不了你,但也不會拖累你。」

    站在母親曾住過的房子裡,祁陸陽又想起上次和她道別時的場景。

    女人瘋了一樣地用指甲摳著兒子的腰,將他錯認成另一個人,求他殺了自己,給一個痛快。

    當時,祁陸陽心裡是很難過的:哪怕只是清醒這麼一小會兒,邱棠能想起的人都不是自己。

    可等他上了飛機,卻在褲子口袋裡發現了一個紙團,上面寫著:「吳志明。」

    吳志明是吳崢的父親,也是祁元信的親信,給他開了十來年的車,後來一步步往上,當了某個不甚重要的部門主管。吳志明行事低調不張揚,職位不高不低,教出的兒子也不錯,祁陸陽從來沒往他身上想。

    回國後,祁陸陽處理完陸晚來帝都的事情,表面不動聲色地繼續著以前的日子,私底下則讓景念北幫自己一起調查。

    也就半個月,匯總了所有信息的景念北就找上門來。

    「吳智明的底兒都在這材料里了。」他拿出沓厚厚的文件,「騙匯、洗錢、侵占公司財產……案值得有六七個億,他翻不了身的。當然,指使他的祁元善也別想全身而退,雖然證據並不直接,但傷筋動骨一頓免不了。」

    祁陸陽想在年前了結這一切。景念北不贊同:「太急了,吳志明的兒子是你助理吧?得找個時機把他『解決掉』,不然容易出問題。」

    「我不打算動吳崢,他沒對不起過我。」祁陸陽又想起另一個人,「而且我等不了了,一天都不行。」

    「你要保他?」

    「嗯。我已經找好理由讓他放假回去了,年後才會來。」

    景念北走的時候只丟下一句話:「還真是個慈悲為懷的泥菩薩。」

    一語成讖。

    早得了消息的祁元善將吳志明在外旅遊的妻女拘了起來,用她們威脅吳崢潛入溫榆河老宅,拿走了景念北送來的關鍵性證據。

    有了它,祁元善毫不手軟地將涉及到的人都提前清理了乾淨。

    做完這些,他再次飛去了南加州的科羅納多,邱棠身邊。

    「小棠,你兒子長出息了,他竟然想讓我翻不了身。」祁元善哄人吃了藥,又輕柔地給她梳著頭髮,「不過說到底還是個沒良心的。你還在這兒住著呢,他就敢動手了,太不孝順。我替你管管他,嗯?」

    當時的邱棠只是低頭玩著手上那根快失了彈性的發圈,一如既往,不言不語。

    事情就發生在這天夜裡。

    祁陸陽接到通知後連夜飛去南加州料理了後事,昨天才回國。

    這會兒,何嫂走進佛堂,覷了眼他臉上紅紅的指印,說:「你母親……我喜歡喊她小棠,當年可是個讓人看了不會忘的姑娘。爽利,硬性,有脾氣,認死理。一般人降不住她,但她也看不上一般的人。」

    「剛才那個陸小姐……感覺上還是有幾分像小棠的。你趕不走她。」

    等何嫂離開了,祁陸陽將玉佛埋進空白牌位前的香爐里----他不想再當一個渾身掣肘的爛好人了。

    他不敢再把菩薩戴身上。

    跪伏於地上,祁陸陽在佛堂里待到了後半夜。

    除夕這天上午十點鐘,祁元善派人來接祁陸陽,說要一起過年。

    沒去西山的四合院,車子一路往大興走,最後開進了個占地好幾十畝的養馬場。向里又行進了十來分鐘,車停在了一棟別墅前。

    祁陸陽想起來,祁晏清生前喜歡養馬,這裡便是祁元信送他的成人禮。

    午餐吃的烤馬肉。

    不愛這種不管怎麼處理都帶著股酸味的粗纖維肉類,祁陸陽只動了幾下刀就停了下來,神色晦暗。

    比之前看著蒼老很多的祁元善說:「年輕人哪,要學會先處理情緒,再去處理事情。」

    放下刀叉,擦淨嘴角,祁元善拍拍手,讓人送了個包裝精美的紙盒過來。又道:「看看吧,伯伯送你的新年大禮,保證能讓你高興起來。」

    祁陸陽沒動。

    裡面會是什麼呢?一袋白色的粉末?

    它確實能讓人高興起來,甚至獲得無上的快樂,也能滅了他的銳氣和意志,更十分符合祁元善一貫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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