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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心事被道破的陸晚索性看向舷窗外,不再理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路上在害怕什麼,又或者是憂心什麼。明明是自己主動聯繫上莊恪讓他幫忙的,人家也確實幫了,還把一切安排得妥帖穩當,完全當得起一句謝。

    但陸晚就是沒心情。

    確實,她終於離開了祁陸陽的控制,但最終目的不是為了逃跑,而是想拼了命靠近。

    人人都說冷淡存長情,陸晚不認同也不反對,她只是一意孤行地想要接近,想要消耗,想要探究,如果沒有因此得償所願地試到冰淇淋的滋味兒,那她就當做是在用最直接最熾熱的辦法來摧毀這段無望的單戀。

    不管結局如何,帝都這趟,都是必經之路。

    飛機快降落時,莊恪明知故問:「小陸護士,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監視你?家人麼?」

    「嗯。」

    「這是侵犯人權,就算是家人也沒有權利這麼做。」

    「不。」心意恢復堅定的陸晚看著被自己拉黑的某個號碼,語出驚人,「他有這個權利,我給的。現在只是暫時收回來而已。」

    將毫無底線的縱容,袒護和信任包裹在驚世駭俗的話語下,陸晚說完,給祁陸陽發了幾個字過去:

    【小叔叔,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回見。】

    等消息成功送達,陸晚利落地換上了莊恪為她準備的新電話卡,半點猶豫沒有。

    見她還算配合,莊恪剛剛差一點就跌落谷底的心情又明朗了一些,摸著手背上的守宮,他說:「小陸護士,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嗯?」

    「給寵物取名不是我的強項,你幫幫忙?」

    「這樣啊。我想想……」陸晚看了眼莊恪,又看了眼那隻守宮,好像在思索,但狡黠明亮的目光出賣了她。

    莊恪仿佛回到在百名榜前,聽她自信地說出「這個字八成念『各』」的那天。

    男人正出神,只見陸晚興奮地拍拍掌,歪著頭粲然一笑:

    「就叫它『少爺』吧!」

    作者有話要說:  渣南:陸陽你老婆被人摸了快來試吃。

    男主:我槍呢?!

    第28章 插pter 28

    陸晚「出逃」的前幾天,祁陸陽都待在南加州科羅納多島,探望母親。

    邱棠年輕時大小也是個美人,高挑清瘦,氣質很好。不過在重度抑鬱症、以及藥物戒斷反應長年累月的折磨之下,她如今只剩下副骨架子撐著蒼白的皮膚,不說漂不漂亮,連人形都快沒了。

    半島氣候適宜,遊客不多,安靜舒適,還坐擁全美聞名的科羅納多海灘,祁元善把邱棠安置在這裡,還是花了些心思的。

    冷眼看著祁元善像哄孩子一樣餵目光呆滯的邱棠吃藥,還推她去海邊散步,祁陸陽把自己當做徹頭徹尾的外人,全程陪同,一言不發。

    臨走那天,祁陸陽不甚自然地抱了抱邱棠,拍著她的背,低聲說:「您當年也許就不該生下我,害人害己。」這話他說得沉重,但不見怨氣,只有悵然。

    沒一會兒,他想鬆開,邱棠卻忽然瘋了似的抓住兒子的胳膊不放。她鋒利的指甲刺破衣料,在祁陸陽手臂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已經失語快兩年的邱棠恍然地看著祁陸陽的臉,眼神從遲滯變為欣喜,再由欣喜轉為絕望,最後,她用並不流暢的語氣說:「元善,你殺了我吧,求你了,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祁陸陽回頭看向她口中的那個人。

    神色晦暗難辨的祁元善就站在幾步開外,卻不過來,只拿眼神示意隨從們強行將邱棠拉開,不言不語,用沉默縱容他們半推半拽地把人送進了房間裡。隨著房門砰地一聲合上,世界都安靜了。

    「回去吧。」祁元善面色如常地轉身出門。

    去機場的車上,祁陸陽開口:「您才是正宗的祁家人,我自愧不如。」話里話外的諷刺之情不加掩飾。

    祁元善卻只是笑笑:「謬讚。」

    冷血,狠辣,逐利,貪婪……祁陸陽從陸瑞年那兒學到的東西里沒有這些,他的身體裡留著祁家人的血,胸腔中卻揣著顆陸家人的心,一顆活生生的人心。

    可惜,人心這東西它既是溫的熱的,也是軟的弱的,不堪一擊。

    哪怕母子之間的感情再生疏,邱棠也是祁陸陽的媽媽,是如今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和唯二的軟肋。

    她在祁元善手裡。

    跟某個鐵石心腸的人比起來,祁陸陽時常覺得一點勝算都無。

    他曾發誓永遠都不要變成祁元善的模樣,也不會讓自己的女人變成下一個邱棠。可如果他滿盤皆輸,陸晚的下場會比邱棠好嗎?

    這一瞬間,祁陸陽忽然有些迷茫。

    剛回國,祁陸陽就接到了陸晚失蹤的消息。

    暴跳如雷的男人將臥室里能砸的一切都砸了個稀巴爛。等手邊再沒有完整物件可供發泄,指節已皮開肉綻的他站在近乎變成廢墟的房間之中,肩膀頹然塌下。他想,自己也許根本就不了解陸晚。

    起碼不了解現在的陸晚。

    陸晚是那種在兌獎卡上刮出大半個「謝」字後,還要堅持把「謝謝惠顧」全刮出來才肯罷休的性子,祁陸陽以前只覺得她又傻又愣,一根筋,從來不懂得轉彎。現在他才明白,她那是倔,是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是不見黃河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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