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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我爺爺還在老家呢,有他在,我走不遠。」陸晚扯著藉口。

    莊恪想起前段時間住隔壁病房的那個精明老人,又說:「你可以把老人家帶來帝都一起生活,住宿和費用都不是大問題,我來解決。」

    「莊先生,真的不用了。我沒興趣。」

    再次被拒絕,男人沉默了半分鐘,沒來由地問陸晚:「小陸護士,你是哪個高中畢業的?」

    陸晚一愣,沒說實話:「南江中學。」

    「哦。我高中在南江外國語讀了兩年,後來又轉學去了章華一中。我們兩應該是同一屆。」

    陸晚差點脫口而出「我高三也是在章華一中念的」,可想到阮佩的提醒,沒意願和這人攀什麼校友關係的她趕緊閉上嘴,做完事徑直出了門。

    等人走了,莊恪死死地盯著自己被人誇過的手,依稀想起些事來。

    那一年,他還是個健全人,家世好,學習好,長相也不錯。

    高三上學期,藉口要陪伴在鄉下老家養病的奶奶,莊恪擺脫望子成龍到讓人焦慮的家人,自作主張轉學到了章華一中。才來一周,他的抽屜里就塞滿了散發著劣質香氣的信封和禮物,扔都扔不完。

    晚自習結束後的走廊上,莊恪又一次被人攔了下來。

    「新來的年紀第一,你名字到底怎麼念啊?」

    陌生少女昂著下巴將他堵在半路,眼裡流光溢彩,問出來的問題卻很蠢,蠢得理直氣壯。

    莊恪抬眼看表,語氣不耐:「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對方一臉理所當然:「因為……我對你感興趣,想跟你做朋友啊。不知道名字怎麼交朋友嘛。」

    「對不起,我沒興趣交朋友。」

    說完,莊恪轉身要走,卻被女孩一個箭步追上。兩人拉扯間,莊恪書里夾著的習題紙撒了一地。他皺眉彎腰去撿,少女吐吐舌頭趕緊幫忙。

    混亂中,兩人指尖相觸。

    「你手可真好看!」

    少女一點兒也沒有面對「感興趣」的人時該有的害羞和拘謹,抓住男孩的腕子左看看右看看,誇得坦蕩自然。

    在莊恪讓她鬆開手之前,樓下傳來了幾聲呼喊。

    聽到這聲音,她的眼睛像被火點燃一般,霎時亮了好幾個度,梨渦在嘴角綻開。甩開莊恪的手,少女撐起身子、輕盈利落地從欄杆上一躍而下。

    這裡可是二樓。

    留在原地的莊恪不急不緩理好東西,隨意往樓下撇了眼。那裡,一個高個子少年正蹲身幫那個莽撞少女揉腳踝,邊揉邊說:「還說自己不是廢物,看家本事都能發揮不穩定。」

    忽地,他若有所感抬起頭來,兩人對視。

    揚起眉毛,少年向上輕輕點了點下巴,明明白白地扔給了莊恪一個警告的眼神。

    莊恪一直記得這個眼神,也記得他之前在樓下喊的是什麼。他說:

    「陸晚?遲遲?都幾點了,裝什麼用功呢!快下來……你只管跳,叔叔一定接住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粗又長的渣南。

    明天愚人節,終於要回到開文第一段了。

    第15章 插pter 15

    南江的這個初春,天氣很不尋常。

    和著駭人雷聲,瓢潑大雨一場接一場地下,傾倒城市,擾亂心神。枝頭新生的花苞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被雨水擊落到地上,碾成泥,化作土,最後不明不白地消逝無蹤。

    是夜,雨終於小了些。莊恪病床前的陸晚正捧著本《純粹理性批判》誦讀,念到「我們其實根本不可能認識到事物的真性,我們只能認識事物的表象」這句時,她心裡沒來由地一抽,恰好此時有人敲響病房門,聲音輕且急促。

    輕手輕腳走到門口,陸晚朝著滿眼通紅的阮佩比了個噤聲手勢,再退回幾步,看了眼床上的莊恪----今天,這人入睡得格外順利,呼吸清淺,面容平靜。

    反覆確認莊恪睡熟了,她放下心,避開走廊上那幾個長舌婦的視線,趕緊讓人進到屋裡來。

    「怎麼回事,那個相親男欺負你了?」陸晚扯了張紙巾幫人擦淚。阮佩下午請了假,專門騰出時間和親戚介紹的相親對象吃飯。走之前除了有些忐忑,又拉著陸晚幫自己化了個妝外,沒什麼不對勁。再見卻變成了這樣。

    她自然沒往別處想。

    等聞到阮佩身上的淡淡酒味,陸晚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那人到底把你怎麼了?!」

    「不是,不是他。他很好的。」阮佩似乎很緊張,手抖得像篩糠似的,嘴唇張合半天也說不出個完整句子。良久,她擠出幾個字:「晚晚,你得幫幫我。」

    「直說。」

    「你抽點血給我,一管就可以。」阮佩神思恍惚地拽著陸晚的手,又翻過掌,緊而緩慢地握住。

    陸晚表情一滯,疑惑:「你要我的血做什麼?」說罷她再次回頭看向裡屋,沒聽到莊恪醒來的動靜,這才壓低聲音繼續問:「阮阮,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閉了閉眼,阮佩踟躕再踟躕,還是選擇了不說。她只是問:「你信我嗎?」

    陸晚毫不猶豫地點頭。

    也許是從朋友的無條件信任中得到了鼓勵,阮佩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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