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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5:14 作者: 南山鹿
等人去樓空,被亂灌一通的小白乾脆趴在桌上裝死。
祁陸陽點燃一支煙,在座位上安靜地吸了幾口,慢悠悠走過去。他高大的身量跟一座山似的,居高臨下,輕聲叫:「小白?」
沒人理。
隨後,他又屈指敲擊桌面幾下。
依舊沒人理。
耐心耗盡,祁陸陽拽住頭髮一把將小白的臉拉得仰起來。男人夾著菸頭的那隻手在他白淨的臉上拍了拍,用兩指箍住下巴----小白差點以為骨頭要被人捏碎了。
「誰告訴你這些的?」祁陸陽問。
就比如陸晚的年紀,以及陸晚要來北京的消息。
「景、景念北。」小白對祁陸陽知曉不深,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出這麼個名字來。
似乎聽到什麼笑話,祁陸陽咧嘴,鬼氣森森地笑。他手上用力,菸頭折了個角度,幾乎快燙到小白的眉毛:「都到這份上了,還嘴硬呢。」
火星子眼見著要燒到肉,小白開始打哆嗦。恍恍惚惚間,以他的角度恰好看到了祁陸陽領口處露出來的一塊玉。
那是枚用紅繩串著的玉佛----水不透,底不淨,色不濃,品相實在算不得上佳。
小白暗罵,這祁陸陽不但是個野種,還是個怪胎。所謂男戴觀音女戴佛,他卻偏偏要反著來;戴也不戴個好點兒的,難道不怕招災上身、死於非命?
見他不答,祁陸陽手上力道加重,愈加不耐煩起來。
他想,也不知道背後那人是沒有選擇,還是老糊塗了,居然找了個這麼不頂用的嫩臉來送人頭。
只覺索然無味的祁陸陽直起腰來,聲音很沉:「那邊給你什麼好處?我這邊雙份。」
「以後還是出來玩,再帶點我需要的消息給他就行。」
小白還硬撐著不說話,眼皮卻動了動,顯然在掙扎。
「剛還誇你消息靈通,怎麼又傻了?」祁陸陽說,「開元在港口這塊的業務馬上都是我的了。要碰上心情好,讓我幫幫你爸也不是不行。」
「那人已經老了,你別站錯隊。」
鬆開小白走到立櫃前,祁陸陽左看右瞧,挑了個精巧的骨瓷盤子在手裡。他攥著菸頭緊摁上去,不過停留幾秒,潔白無瑕的瓷面上就燙出個黃黃的印子來。
「菸灰缸不錯。」
丟下這句,祁陸陽拿起外套往外走,小白喊住他:「祁、祁哥,我今天要怎麼答覆那邊?」
「該怎麼答覆就怎麼答覆。」
「哦。那你現在幹什麼去?」
祁陸陽回頭,用一種看笨蛋的表情望著小白:「我會告訴你?問,就說不知道。」
天邊已有亮色出現。
晨露打濕了祁陸陽的黑色西裝。聞到上面若隱若現的香水味和煙味。他蹙眉,毫不猶豫地脫下衣服,扔進了垃圾桶。
他一向不怕冷,去美國讀書之前甚至連棉襖都沒穿過。
短袖長袖疊著穿,再來件外套,冬天也能扛過去;血氣方剛的少年下雨從不打傘,下雪不戴圍脖,身上手上卻總是熱乎乎的。
怪只怪陸家的伙食太好,日子再湊合,養父陸瑞年在嘴上都從不虧待自己和孩子們;所以跟著一起長大的陸晚,也就是他曾經名義上的侄女,身體底子也不錯。
女孩兒到底還是沒那麼扛凍。大冷天的,陸晚每每外出回來,鐵定要把冰冰涼的手伸進祁陸陽衣領後脖子那塊兒取暖。
好處占盡了還笑話他:「窮骨頭髮燒啊你!」
祁陸陽這身窮骨頭並不便宜。四百萬一條命----這還是前好幾年的價格,想來也算是千金買骨了。
他在路邊又等了幾分鐘,助理吳崢才把車開了過來。
「回溫榆河。七點去西站接人,別忘了換車。」祁陸陽半靠著,眼底青黑,精神顯得不是很好。
吳崢提議:「現在送您回去換衣服,再往車站趕也來得及的。」
「不去,累。」
祁陸陽閉上了眼睛。
*
火車上信號差,陸晚遲了幾分鐘才收到祁陸陽發來的消息:簡簡單單的一個「哦」。
她覺得,這是「是,且只能是要帶上好吃的來接她」的意思。
沒有隱藏自己的雀躍,陸晚當即就在被子裡撲騰了幾下,換來下鋪不耐煩地一聲嘖。
陸晚這趟過來參觀學習的單位是帝都301醫院,十一點之前集合就行。大家都準備先回酒店補覺,她提前睡了那麼久、留足精神,就是打定主意要會會祁陸陽去。
算下來,陸晚和她的小叔叔得有六年多沒見面了。
剛從陸家出去的時候,祁陸陽偶爾還回一回陸晚的消息,也主動給陸老爺子打過電話。可忘了從哪天開始,他那邊就像失了音訊一樣,除了逢年過節問聲好,再沒有其他往來。
就連回國後,祁陸陽也沒想過來章華看一眼。
陸晚本就為著他臨走前做的那件不地道的事耿耿於懷,後來見這人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小姐脾氣上來便也不主動找了。
比犟,比倔,叔侄倆朝夕相處20來年,還沒分出過勝負。
陸瑞年則像是沒養過祁陸陽這個兒子似的,不惱不煩不操心,日子照過酒照喝。只在酒後偶爾囑咐陸晚:「他現在姓祁,不姓陸。你沒事少去招他,免得人家覺得我們這是上趕著討好處,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