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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33:01 作者: 關關
    那天上班,雋擎忽然變得很忙,不停進出老闆辦公室,甚至老闆還為他突然找了幾個人來開會,於是雋擎當天下班回家,一進門,他就忙著找婕雍。

    「雍雍,」他在臥室找到她,「我有話跟你說。」

    婕雍今天上班上得累,一回家就躺在床上做魚乾狀,曬到不想起來,懶懈地,「你說啊。」

    「我有重要的事。」

    這聲音不太對。婕雍認識雋擎這麼久,好像從來沒聽過他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說話,婕雍這條魚乾不由得坐了起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深吸口氣,語氣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平穩:「我們公司最近在大陸設了廠,開了分公司,很需要人過去管,我朋友跟我提了很多次,他希望我能過去負責。」

    她大大一震,一下子話都不太會說了。

    「你……想過去?」

    「我考慮了很久,始終沒答應他,因為怕你亂想,所以也一直沒告訴你,不過現在我發現,」他平靜地正視著她,「我非去不可。」

    婕雍只覺得腦子昏昏的,仿佛思考的能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似的。「為……為什麼非去不可?」

    「他提供我很好的條件。不只提高薪水,還願意讓我入股。他知道我現在沒有錢,股資還特地允許我分期付;如果一切順利,幾年後我就可以把債還掉,到時候我也是公司的股東。以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翻身機會了。」他一鼓作氣,平平穩穩地說完。不過當初促使他這麼快下決定的原因還有一項:駱以徇。

    如果不是以徇早上那張支票、那些話的刺激,雋攀不至於那麼積極地想以最快的速度重建他的事業;而現在,他不僅僅為了要贏得婕雍的心,更為了要爭一口氣。

    不過這些,他倒沒打算告訴婕雍就是,他不想婕雍衝去找以徇吵架。

    「你……會去多久?」婕雍終於想到了一個最實際的問題。

    「半年?一年?不知道,」他絲毫不敢保證什麼。「那裡是新公司,百業待興,總得把一切都安頓好。」

    「半年?」婕雍眼睫眨了眨,淚珠都快滾下來了。她現在每天上班才跟他分開半天,都已經會想他了,但現在要他們一分開就是半年?!

    她泫然欲泣的眸子,淚珠盈盈,讓他心疼如絞。他攬她入懷,緊擁著她,哄她:「別這樣,我還沒走呢。」

    還沒走,可是快要走了。她緊緊抱著他,那麼緊,好像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了似的。

    「你一定要去?」

    他稍稍鬆開她,凝視著她淚霧蒙蒙的眼睛,「你不希望我去?」

    婕雍又心痛又迷惘,「我不知道。」

    他輕吻她臉頰上的淚滴,「你不是一直覺得是男人就該有自己的事業、名譽地位?這是洗刷我現在爛名譽的好機會。」

    是的,婕雍一直是這麼想的沒錯,但她卻從來沒想到過,當這些與愛情相牴觸的時候,她想選擇哪一項?「我不知道。」

    他輕聲笑她:「你什麼時候變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麼大的問題,怎麼還能期望她很理智、很清楚地去面對去分析?婕雍原本以為她有這種能力的,現在才明了,她沒有。

    「那我們呢?」她抬眼看他,一臉的茫然惶惑。

    他企圖以幽默的語調安慰她:「我們可以打電話,可以寫e-mail,現在不是很流行遠距離戀愛?我們也來趕流行。」

    兩地相隔的痛苦,魚雁往返與電話,能連繫多久的感情?婕雍沒試過,也完全不敢保證,她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這問題給難倒了。

    「我才不要趕什麼流行!」她陡地氣惱起來,任性地,「你不怕我被別人追跑了?!」

    「怕,怕得要命,可是我在那邊又沒做什麼壞事,又沒包二奶,如果你在這邊還被人追跑了,那我也……」他雖然語氣帶笑,但字句里的含意卻是那麼的正經嚴肅,婕雍咽了咽口水,替他把話接下去:

    「你也罷了,對不對?」

    他微微笑著,沒否認。

    對啊,何以見得只有她才會跑掉?他的條件又不差,大陸美女何其多,他的誘惑不會比她小。那麼,不是她會不會被別人追走的問題了,而等於是對他倆愛情的一項考驗,嚴厲的考驗,是否不朝夕相守,還能天長地久?

    「好恐怖。」婕雍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從沒遇過這麼麻煩的愛情。跟以徇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是第三者,但婕雍總把他家人當成不存在的空氣;再說那時一開始就抱定了一個心態:如果遇到更好的男人,她就離開以徇,心境上更是不在乎了。

    哪裡像現在這樣,難得認定了一個,卻又波濤重重?

    婕雍長長,長長嘆了一口氣。

    「你如果要去,什麼時候走?」

    「下禮拜。」

    「這麼快?!」她嚷。

    「快去快回,」他以現實著眼,「總不能讓公司空在那。」

    好吧,一切都有道理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序,只等她這關點頭。「最慢什麼時候要做決定?」

    「就這幾天吧。」

    「我想想好不好?」她抬頭央求他,至少多給她一點時間考慮或適應。

    雋擎點了點頭。

    不管婕雍想了多久,其實結果還是一樣的。她怎麼可能不讓雋擎去大陸?於是一個禮拜後,雋擎帶著他那隻LV皮箱,飛去了上海。

    沒有雋擎的日子,婕雍當然不能習慣。沒有人帶她去吃精采的小吃,沒人說笑話給她聽,甚至晚上沒人替她暖被……

    一切往日的情意纏綿,只剩下了一通通的倉卒電話和e-mail里的文字。婕雍並不曾刻意,但她現在打開電腦,唯一能讓她提得起興趣的,就只有等待雋擎的e-mail,等待他一段纏綿的情話,一句令她感動的問候。

    日子,就在等待雋擎的e-mail當中懵懵懂懂懂過去,雋擎去上海已經快一個月了。

    婕雍每天照常為工作忙碌,以徇也常打電話來,奇怪他竟也知道雋擎不在台北,她有時懷疑以徇是不是找了個私家偵探每天跟住她,探查與她一切相關的事。

    偶爾,婕雍也會答應以徇的邀約,跟他去吃個飯什麼的。她是那種,認為就算不是情人了也還可以是朋友的那類人,所以跟以徇的約會,她以平常心視之,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吃飯以外,有時也去逛逛街,或者去海邊看看夜景,婕雍只當是有個人陪著散散心,僅此而已。

    這天,婕雍在公司上班,以徇請快遞送了一張音樂會的票給她,是一個國外的歌劇團來演出威爾第的茶花女。婕雍一向喜歡這些,也曾經對以徇提起過想去看,不過那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以徇就記在心裡,還買了前排座位的票。

    票,只有一張,另一張當然在以徇那裡,表示他下了班會來接她。這種事以徇從前就做過,婕雍並不覺得太驚奇,只是在現在這個時機又重複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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