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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沒想到,字帝竟將密令私下留給了瞑判官。怪不得,即便仙界來犯,冥帝亦從不用字帝之令請求歷任長老出世。」
「字帝一生崢嶸,心思縝密。瞑判官尚是年幼時,早已收為心腹。」沈雁離想著九莽長輩曾經的誇耀,字字句句道:「只是九莽禍起時,字帝早已不在。」
「還是勸勸三川長老吧。」青止撫著繡紋眼眸不定:「這昧谷死了太多人,還與氏秋親些的,就屬三川長老了。」說罷,將手中針放在桌上看著她道:「娘親可覺得好看?」
沈雁離笑著將她手中婚服拿起,眼中寵愛滿溢:「要說羨慕,娘倒真羨慕了氏秋。我所見過的,便是當初天界白雍仙人所穿之衣,都少了這件三分驚鴻之色。」紅雲染身,金絲燙繡;層層衣疊,種種風情。
「明夜昧谷定要熱鬧一番。」青止叫人進了房內,將這衣物萬般疊好,笑著小心囑咐道:「去我房間內,連帶著另一套婚服同送去氏秋房內,小心些。」
「阿止。」沈雁離待那人離去,將茶杯端過去時似是不經意間嘆道:「你都為他人做了嫁衣,你呢?」
青止抿嘴握著她手語氣輕了三分:「娘親這是趕我走?」說罷,倒是自己先笑出了聲來。這一年年間,娘親總愛守著自己欲言又止,什麼心思,自己總猜到幾分。
「你若再胡說,娘就封了你的嘴。」沈雁離似是微怒:「罷了罷了,氏秋也算我半個女兒;明夜也算是了了娘的心愿。」這世間,總是青止最能牽得自己的心。
「當年……爹為了常荃上仙,食言於你,現在可還恨他?」
「……我本就與赫連州沒感情,恨他也是應當的。當初若不是為護你,我早已離開昧谷,或要了他性命。」沈雁離眉眼間冷然,這其中緣故,除了自己,再無第二人知。
她本是段干胞妹,與方澤相守長於九莽。本以為能長相廝守,一世靜好。
天界因魍魎一族在這世間威望過甚,處處鎮壓魍魎一族,兄長不精變通,也不屑於為此折腰,次次頂撞天界。天界眼見已鎮不住九莽,便懷疑九莽起了反叛之心。當時卿平與兄長救過一人,是魔尊之子璉相,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隱匿了魔界修為,這才無人知曉其身份。璉相與九莽日漸交好,與卿平日漸交好。可這身份終是瞞不住的。
月竺夫人與仙界幾名修仙者枉死一事,竟查到了九莽頭上。是魍魎一族出了叛徒,與魔界長老聯手陷害九莽,想將九莽與仙界逼至反目,魔界好與九莽聯手,共抗仙界。人證物證俱在,仙界便要將兄長帶去天界,卿平大怒下阻攔,與仙界之人交手,險些被明祉上仙與甲子上仙聯手打傷,是璉相以魔羅之力扛下,救了卿平。
魔界之子藏匿於九莽,便又成了仙界鎮壓九莽的一大罪狀。
這之後不過一月青止便出世。素溫懷胎時,月竺夫人曾來過九莽,看出青止身份,將此事告知了素溫。素溫慌亂之下隱瞞了青止的身份,想瞞著所有人。可天界為誅殺這世間第九劫,早已暗中要人日夜守著世間,青止一降生,紅鸞星亮於九莽之上,天界便知了此事。
素溫見仙界已為此事而來,知道瞞不得了,將此事告知兄長。兄長為護族人,本想親手誅殺青止,可那畢竟是自己的血肉,不過一介嬰孩,又有素溫與全部族人苦苦相求,終是未下手。
「我魍魎一族,便要看看,那天帝能昏庸到什麼地步!」段干拂袖,看著皆是堅毅之色的族人道。
自己是無意間得知素溫隱瞞之事,那還是素溫懷胎之時,事情嚴重,所以她誰都未曾講。她也知道,若此事再被仙界知曉,莫說兄長,便是整個九莽都保不住了。思來想去幾日,她終是應了赫連州的提琴。
「為什麼。」卿平看著沈雁離:「若水,你可想過方澤?」
沈雁離道:「仙界處處鎮壓九莽,赫連州在冥界得勢,於九莽有益。」
「九莽不需你委屈自己來借勢,此事,你想都莫想。」
「卿平,你攔不得我。」沈雁離看著卿平眼中的漠意,知道她是動了怒火。這世間能如此關心她的,除了方澤,便是卿平了。卿平是兄長撿回九莽的孩子,此時正值人間二八年華,但心性成熟,總愛含著一抹笑意。她不願此事讓卿平知道煩心,也一直瞞著她。
她最終還是負了方澤,早日嫁給了赫連州。兄長本就不喜方澤,自己又心意已決,卿平雖從中阻攔,也無計可施。
「赫連州,我應了你的婚事,只為保九莽無恙,這是你許諾我的。」沈雁離看著眼前人道:「我腹中,也有著所愛之人的骨肉。」
赫連州點頭:「我知道。我也已有心愛之人,只是他對我無意,我娶你只是冥帝之意。但若九莽有難,我自會幫襯。」
後來沈雁離才知道,赫連州心愛之人,是常荃。後來九莽一戰,是常軒為抵擾亂天庭之罪,領命而來,他為保常軒無恙,負了九莽。
將她扣留昧谷不得出,他只是一直靜靜在門外站著。直待仙界之人退去,九莽一夕覆滅,她才回了那生於斯長於斯之地,帶回了青止。這九莽遍地屍骸,層層堆疊,血積三寸,她已找不到卿平,找不到兄長,找不到方澤。
是滔天恨意讓她無法再面對赫連州,一劍穿透了他的心口,他未有反抗,被她釘在殿牆上。
沈雁離看著這殿外儘是昧谷之人,恨極恨透:「赫連州,我今日殺不得你,終有一日,我要讓你的屍骨沉入黃泉,世世為九莽之人謝罪!」
「好,我等著那一日。」赫連州淡淡道:「只是,你將段干鬼仙的血肉帶回了昧谷,就不能再帶走,你也再不能離開昧谷。否則,便是你與這孩子的死期。」為常荃做任何事,他都從不悔。可他自知罪孽深重,上天既然將這魍魎血肉留了下來,他便想將她養大,護她日後無虞。也算是……少些愧疚。
柘城是自己在九莽戰亂前生下的,是她與方澤的骨肉。為隱瞞青止身份,沈雁離縱使再恨赫連州,也不得不與他商議後,將柘城帶到昧谷之外,待青止與柘城都大了些,將早先與赫連州曾離開昧谷三年之久作為藉口,謊稱柘城是他們二人流落在外的骨肉,才將其接回昧谷。
此之種種,沈雁離從未與青止袒露一言。
青止看著沈雁離搖頭輕笑,輕握著她指尖挑眉道:「以前總聽長老說這姑娘嫁人可是大事;氏秋此番婚事,娘親亦將那珍寶一一為氏秋備著。我看著羨慕,就是不知娘親可為我備好嫁妝了?」
「何意。」沈雁離將袖子輕拂,看著她皺眉問道。
青止將手中茶杯握緊又放,眉眼溫柔似清酒,看得人醉:「我想著,我與重華的婚期,也近了。」
待到天亮三分,花暖三分。
「你可準備好了?」青止身著明黃染紅之衣,雲鬢落落,看著鏡中人紅衣烈艷,落筆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