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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你威脅我?」連清秋指尖攥著紙張,笑意溫朗。
「是。」青止笑意深沉:「仙界將昧谷逼到此般境地,我總要逼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為我謀事,才能好過些,不是嗎?」
連清秋將紙張置於半空,指尖擦火,片刻便燒了個灰燼:「成交。」
豈曰莫思,書一筏出雲岫
豈曰莫思,書一筏出雲岫
「氏秋來找過你了?」青止提著青梅糕在月色下笑看坐於姻緣木下的重華,將散落在地的酒罈扶起:「這酒太沖,我去端些清酒。」
「莫去了。」重華卻拉住她,見她應了自己,坐於身邊才放了手。
「你少有失態的時候。」青止將他腳邊玉笛撿起放在懷裡:「氏秋善戰不善計,尚不明白昧谷此時的處境。今日好不容易見了一面,我就被她罵了個痛快。」頓了頓又道:「聽說她也來找過你。」
「她罵我瘋了,是不是也如此罵你了?」青止玩笑道。
重華將她發間碎花拂去,淡笑道:「沒有,她只是問我,為何不能早些將你送走。」見她仍是那樣笑著,眼中不可名狀微漾:「我說,有些人還是放在身邊,我才安心。」
青止伏在他腿上,笑意溫婉:「你說的對。我這一生,去過很多地方,到了如今,還是在你身邊最安心。」
「青止。」重華撫著她發間,聲音低啞:「我曾想過將你遠送,邊蘭城、漠洲,哪裡都好。是我心有私意,終是將你留在了這昧谷,留在我身邊。」風輕雲濃,月光輕透:「你現在,想走嗎。」
「不想。」青止輕嘆,鼻尖清香微漫:「你曾經一無所有,我不能讓你最後連我都沒有。」
「重華,若是此次你我仍在,我們一定要去看京圖洲日夜盛開不落的齊絕梅林,你答應我太多年了。」
「爾後餘下光景,我陪你從大荒之北,走遍四方山海。再找一處如邊蘭城的地方,等大劫將至。」想想便笑問:「可好?」
「……」
「……好。」聽時不過短短哽咽一字,明明應了自己,青止卻抬頭起身,指尖扶著他,眼神無措。就覺他掌間溫熱,片刻將自己拉至懷中,緊皺的眼眉埋在溫涼頸間,手臂緊環,不落一言。
花下不負意,卿心絆卿人。
青止擦拭著手中面具,聽著訂鬼宮的影人在耳邊低語一番,嘴角微抿。
語畢,就見那人微一躬身,手已抬起,青止須臾間便握住那人腕間,搖頭道:「不是什麼秘密,不必如此。」
「訂鬼宮的規矩,莫敢不從。」那人輕聲道:「還請姑娘放開屬下。」
「聽聲音你不過豆蔻光景。」青止鬆開她,將面具放在桌上:「我指名訂鬼宮影人來我昧谷送信,是因為這世間能避開醉半仙眼線的,便是你們訂鬼宮影人。可我並不願因此害一個人。」訂鬼宮自有嚴苛的律令,影人終生只為其效勞一次,一次過後,必要自焚,以絕後患。
「你們宮主欠我兩個人情,我可求他將你脫離訂鬼宮,放置昧谷。」青止看著身前之人,將手中盒內一片金葉取出,遞給她:「你若求死便隨你。你若還想活著,這金葉你帶回訂鬼宮交與你們宮主,他自會知曉。但事後三天內你必須回昧谷,為昧谷效勞,此生不得離。你若私自跑了,這訂鬼宮的規矩,你比我更清楚。」見她不語,青止將其放在桌子上,拿著面具起身步出房門:「若還是求死,便將金葉放在桌上。」
將門合上的瞬間,青止看著屋內笑道:「我羨慕你還有大好光景,莫不知珍惜。」
「你莫擔心了。」青止看著枕在石桌上的顧梨笑道:「那日小小在常軒處偶然見了我追來,誤入了崩狴。為救她我才將鬼羅之力注入她身,血氣該是那時進入。托你送去的東西,小小吃上兩次便無礙了。」
「我不是擔心她。」顧梨抿嘴將身子直起:「你到底在想什麼,無緣無故在仙界待了幾日,又能安然無恙的回了昧谷。若非是常軒在其中保你,你如何能多留幾日之久?」
「是去見他。」青止點頭認道,笑彎眼角:「那又如何。」
「我便是想不通你去見他的理由。」顧梨看著她的眉眼卻愈發緊結:「為什麼去見他。」青止與自己不同,心細如髮,尤其在關乎昧谷與仙界之事上,尚少情誼用事。她去見常軒,定是為了他事。
「此事……你莫管了。」青止見她急切,才斂了笑意淡淡道。
聽聞此話,顧梨卻是起了怒意:「我不管?常軒已將你忘了,他說殺你便可殺你,半分活路都不會給你留。你去那仙界幹什麼?只為見他?」
「自然不是。」青止笑道:「只是此事已過,又太過複雜,不好與你說。」今日嘆方派人來言,知道仙界依然安好,既然如此,她那幾日冒險守在仙域,便一點用也沒有了。是自己心急了,那日應當聽聽他的勸告。便真是無路可退的下策,也不該將重華牽扯進來。
「梨梨,還有幾日,你該離開昧谷了。」青止說此話時,身子卻是向後退去,笑意盈盈的將在一側酣睡的雲子捉到自己身前擋著:「我這昧谷還有太多事要處理,容不得你在這裡胡鬧。九川我已派人通知,到時會有人來將你接回去。」頓了頓又道:「你可不能只讓玄玄先生一人受著顧宸的怒氣。」
「不回去。」顧梨卻少有的沒有拍案而起,而是將腿翹起,靠著石桌一臉傾城狷狂,嘴角淡然:「我告訴你,你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算盤。算算時間,大劫也到了。」說完看著面前青衣繁複,嘴角溫婉的女子,開口道:「末良不日便是青山一族族長,不能幫你。但窺探天機之事,他為你做了。」
「他要我告訴你,知你上次有意讓他,還想與你再比試一場。」顧梨挑著嘴角笑道:「我與他所想無二般,自信人定勝天。」所謂劫,不過是爭渡一場。
青止輕嘆,卻是轉身向著長亭外崖邊,夕陽紅霞,天燒暮春。
「主人,昧谷來信了。」綰鈴看著略有疲倦之人,將手中之物遞過去。
「燒了吧。」琅馗深閉雙眼,手中琉璃珠盒微燙。
「是。」綰鈴將信件放於青燈台上,不過須臾,便成灰燼:「……是失敗了嗎。」
琅馗伸手將面具摘下:「我雖恨她,但畢竟是救了你,所以也曾勸過她。」上古之物壤駟狠厲無常,非她一人可碰得,除非陰陽同歸,有一人願與她同將壽齡斬斷三成強加於壤駟。否則,功敗之日,便是青止灰飛煙滅之時。此時雖敗,但怕是那重華早就料到會有此結果,將魂魄與壽齡在那日便剝離自身,如此,她才得活。
「我們……真的要袖手旁觀嗎。」綰鈴抿嘴,看著眼前人道:「昧谷畢竟有著讓主人曾經親近之人。」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自己醒來後,主人對昧谷的恨意遠沒有當初那樣大了。便是「沈雁離」三字,也可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