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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你?」青止輕笑,指尖點著水面,看夜幕漸沉:「你為何要殺了他們。」微一用力,水面漣漪便一圈圈蕩漾向遠處。
「我為上神,若要安穩立足這天地間,便不能有忌諱我之人。」常軒道:「天帝是長祺長兄,若日後疑心於我,非要除我,我便是與天界作對。」
「仙界之人,終是仙界之人。」青止淡淡道。七年前她便清楚一事,常軒再如何對她情深,也難拋下仙界不顧,與魔界和昧谷為伍,與天下為敵。
「你何事都與我講,不怕我利用你?」
「我記得以往你對我說過一事,是絕不可騙你。」常軒低頭看她側臉道:「無論從前,還是日後。」
「那是往日。」青止輕笑:「你騙過我很多事,只是你忘了。此話,日後也忘了吧。」
「我也欺瞞了不少事,你我二人,此事便扯平了。」
常軒嘴角微抿,再不言語。待她輕睡後,將她指尖握的更緊了些。他雖失了情根,可他還記得她,興許是因了記得過往種種,他見她時,便覺心頭柔軟。微風而過便是發尾浮繞,嗓音清然:「你騙不了我。」種種時日。
青止離開時,已是五日後三更時,萬物靜籟,天山一色。
「怎麼睡在這。」青止蹲下看著靠樹低首的重華,將他碎發拂去,笑嘆一聲。似是聽見了動靜,重華緩然睜眼,看著面前之人未帶面具的面容。
「想著你不過二日便能出來,你卻留了這麼久。」重華將滑落在手心的玉笛握起,揉了下眼角淡笑:「我應當闖進去的。」
青止輕聲笑道:「走吧。」眉眼間略有疲憊之色。
重華低頭微看她腳底尚難察覺的仙力,手中鬼羅之力悄無聲息的將其斬斷,眸色難以名狀,重又扯住她手臂停步道:「青止,你當真不悔。」
「不悔。」青止淡笑看他:「仙界要昧谷毀於一旦,我便要毀了仙界。」
「長祺當年最為忌憚不過一個冥界魍魎,可就算當時段干鬼仙一呼天下應,三大鬼仙浴血,最終也不過落得了無一存活的下場。若非你,那日便應多我一具屍身。」衣袂翻飛間眼中已恍然:「我如今是赫連一族,赫連一族世世代代只知他人能做劍下鬼;不知誰能欺我。」仙界在這七年間處處要取她性命,爹也因了常荃上仙的死震怒,與仙界誓不兩立。
「走吧。」
這地方,再不能來了。
引月臨溪,散波光映柔目
引月臨溪,散波光映柔目 「好不容易出了那九川,怎麼不去見見華然。」青止對鏡描眉,看著鏡中破門而入的身影笑彎了眼睛。這對鏡描眉是精細活兒,不可馬虎,她總要將鬼羅之力凝聚雙眼歸狐珠上,才看得清楚。
「赫連!」顧梨一步而邁,硬生生正過她身子,尚未修剪的指尖隔著衣物扣進臂膀:「怎麼,你是煩我還是如何,我顧梨就那樣不招你待見嗎!」杏眼已是怒氣肆意,手下的勁兒更用力三分。
青止順著手中鬼羅之力握住她腕間,知她如此叫自己便是真氣了,一臉泫然:「梨梨,對華然你也不過如此吧。」說完,手中微用力,側身推開她臂膀,趕忙後退一步笑道:「早知你會來,我這親手做的青梅糕可一塊都未動。」
「哼。」顧梨歪頭冷笑,一掌拍在拿青木桌上,霎時間桌腿一側斷開:「你當我傻子?那青梅糕明明是重華愛吃之物!我見他走後才來的。」說完,一步步逼近她:「七年不見,你真當我脾性好。要不是你跟顧宸講過什麼,他絕不會一次又一次攔我來見你。我只費勁心力偷出過九川一次,昧谷三天三夜大雨磅礴,我就站在雨里等你。你以為我沒看到你?你就站在那雨里在那山頂看我,是你通知的顧宸,看著我被強行帶走。我怎麼喊你,怎麼哭,都沒用是不是?」直見她退到無處可退時,顧梨才停下身,一手狠拍窗檐:「赫連,我今天就在這聽著,你怎麼給我個交代!」
青止輕嘆氣,伸手將她掌心握起撫於自己眉眼處:「你是不是又紅了眼眶了。」笑意微泛:「這次便是你落淚,我也只當看不到。」指尖輕抖間,抿嘴而笑:「我那日知道你去了,可我那時還未能調養好身子,你脾氣又沖,萬一要做何事我當時怕攔也攔不住你。你又要我如何與你說,說我瞎了?」
「說什麼呢你。」顧梨將手甩開,看著她似笑非笑道:「見我真生了你的氣,便要用這種苦肉計唬我?」
「玄玄先生早已通知我你要來,他與我說,那夜他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了,你現在想裝作不知道?」青止摸著後頸,有些無措,這樣無意間的動作,她有好久未做了:「你明明知道,我不騙你,你也莫要騙自己,你用妖力一試便知。」
「我看不出來你是個瞎盲之人。」顧梨冷笑搖頭道:「青止,這玩笑開大了。」說罷,坐在那歪斜的青石桌前,將尚未落到地上的青梅糕放入嘴中,邊嚼邊笑道:「你這青梅糕都做得了,莫騙我了。」
青止聽她手盤相撞之聲,輕皺了眉,慢慢走到她身邊半蹲著身子,枕在她落滿青梅糕碎屑的淡黃衣裳,環著她腰間的臂膀愈來愈緊:「梨梨。」
「那三日大雨滂沱我怕你有事,將你趕走,你為何還要一遍一遍尋來。我本不想……不想告訴你。」發頂有淚痛打,懷中身體和著哭聲顫抖,她顧梨一日不見青止,便一日不信,不信青止受過如此傷痛。可如今見了,她開始後悔認識她,後悔認識她卻難護她。青止心胸難抑,鼻子一酸再難言語相連:「梨梨,你莫哭了,我可從未見過你這樣子。」
「你在這昧谷陪陪我,我忘了怎麼釀你最愛喝的梨花千日,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怎麼還在這裡。」常軒看著幾日幾夜未合眼的姜明仍挑燈夜讀,坐在他身前:「這已是四十日,如此下去,你的身子熬不住。」
姜明微揉眼角處,已幾日未梳洗的面容皆是疲倦:「小小這怪病起的蹊蹺,整日混沌瞌睡,體內仙力盡失;便是我當初為她強行打開的仙脈,也不復存在。」自己在藏文閣已翻遍十三間屋內的上古典籍,卻難有頭緒。
「我前日送去的普梔毫無用處?」常軒收起地上散落的典籍,抖落一身灰塵,見他眉頭緊鎖又道:「她到底是為何發病的。」
「不知,只知是四十六日前發病。」姜明看向常軒的眼神不定:「自容桑仙域有人出事後,你可知那日有誰來過?」
「不知。」常軒眉眼微涼:「大概是魔界之人。」
「是青止。」姜明道。那日他看得真真切切,雖然那女子帶了面具,可手中的相望劍不會有假。她踏進常軒殿中,自己思量一番,既然青止那夜不曾損害仙域,自己便未做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