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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我只記得一些過往事。」常軒道:「情根已除,既已無情,不必自找煩擾。」
青止聽聞只輕笑,沒什麼言語,看著四周起身道:「我暫且不願回昧谷,想回故日房間一看。你留我幾日,藏我幾日,總是可以的。」年年復年年,自己總是想再看看那檀香小窗:「這幾日過後,我便對你徹底情斷,各安天命。」
「好。」常軒應道,還未起身,卻見她轉身看著自己,笑意甚濃,語卻甚輕:「你念及舊事,七年間雖將昧谷逼至絕境,但未一時剿滅,此時也未傷我,多謝。」
「此後,便不必了。」
常軒見著她步步走離身邊,重又將書卷攤於身前,指尖輕捻。今夜,春亭鐘聲過了幾遍,自己也沒甚睡意了。
燕子堂前過,紅花吹一春。
「若不是您依然是那百龍涎用作身上香,我剛剛便要動手了。」青止不知眼前人微驚的面容,笑道:「九宸上仙近來可無恙?」這樹根下,尚藏著好酒,自己不過剛將這酒挖出,在樹下靜坐的功夫,便有人來了這殿院。
「你著實太大膽了些!」九宸上仙一臉驚叱,回身指尖捏訣,頃刻間便隔絕了外界,才重又看她:「這是什麼地方,仙界之人時時與你為敵,你進得來,如何悄無聲息出得去!」她本欲尋常軒,卻見院內林中有人靜靠樹邊,自己好奇才尋來,萬萬未想到是自己已有七年未見之人。昧谷與仙界已是水火之態,青止一步不慎,在這容桑仙域便是萬劫不覆。
青止托腮看她:「無礙,尚且有常軒保著我。」見九宸上仙襲地而坐,自己才將手中杯遞過去:「當年我在容桑仙域埋下的,不過十幾年,這酒就如此醇厚了。」
九宸上仙卻是皺眉道:「常軒知道你來了此地?」
「昨夜我看他有些睡不著,聊了半宿。」青止卻是將那酒罈遞在嘴邊,仰頭盡喝:「九宸上仙是在擔心我。」
九宸看著她微嘆氣,將酒杯放於腳邊:「我雖與你無親無故,可常軒畢竟是我的親侄兒,自當是對你不同他人。你一別便是七年,我除了偶爾從仙界處得知你的消息,便再沒見過你。你這七年,過得可好。」頓了頓又看向她的眼睛:「當年之事後,可還……看得見。」
「不太能看得了。」青止輕笑,抱著酒罈:「有一事一直忘了問您,九宸上仙當年想瞞著我的事情,可是九莽之事?」
「是。」九宸上仙點頭,眼中疼惜:「那時你與小軒情濃,我不知如何與你講。若早知你們最後落得如此,我應該早些讓你斷了那份念想。」
「九宸上仙怎麼這樣說,我與他落得如何了?」青止笑道:「此時不是甚好。」頓了頓又道:「當年是九宸上仙派人於昧谷告訴我常軒犯仄之事,我才知他為我……」嘆笑:「一人獨記,總比兩人難相守好得多。」此事不可強求糾纏。
「我有一話想說給九宸上仙。」
「當年九宸上仙為他已得罪了長祺上仙,日日被困在這仙域。」青止看著她,淡淡道:「當年誅仙台一事您心中清楚,莫要走了老路。」九宸上仙妄想將過往種種之事真相告知常軒,長祺知後大怒。她亦提醒過華然,莫要與常軒多說過往仙界事。是她存著私心,不願常軒再與仙界為敵,與長祺為敵,不慎間丟了性命。
九宸上仙看她臉色肅穆,搖頭道:「我雖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但他這條命是常荃換回來的,我怎可不保。」
「九宸上仙此話,似乎有深意。」青止淡了語氣,細細琢磨:「如何是常荃上仙換回的。」
「你聽我慢慢與你道來。」九宸上仙閉眼將方圓十里內閉合:「此事,我不敢對外人講。」
一雲慢搖,一舟輕過。
「我如何與他說,他這上神之位,是長祺毀了常荃才……」九宸上仙眸有悲怒。她不敢與常軒說,是怕常軒此時不信自己,自己又苦於沒有證據。
青止嘆道:「那是禁術,是逆天之道。長祺太過狠辣。」此事她早因了爹知曉。懷中酒輕灑,落了一地清香:「我知道了。」
九宸上仙輕疑道:「什麼?」
「常軒要來了,九宸上仙還是先走一步吧。」青止抬頭淡淡道:「九宸上仙莫管此事了,也莫要與他提起此事。一步走錯,上仙只能落得同你姐姐一般的下場。常荃上仙一仇,我昧谷自當一併向長祺討回。」
九宸上仙起身,眉眼間儘是別樣神色:「容桑仙域上仙已有兩位成了昧谷的亡魂,當年剩下的二人,我必要除之。」
「是。」青止輕笑:「交與我便好了。」
「你可知道,你如此做,他只以為你是為昧谷在濫殺仙界之人。」九宸上仙不認同道:「他忘卻前塵,不會因一個殺他同門之人手下留情。」
青止卻是搖頭,輕啟第二壇裹著泥土的酒:「九宸上仙無需擔心日後之事。若他要覆滅昧谷,便只能是我的劍下之鬼。我若萬劫不覆,也必定要他同歸。九宸上仙,在我們二人之間,還是多擔憂他吧。」她知九宸上仙是好意,怕常軒有朝一日將自己誅殺。
「你若真下的去手,那這酒你就該任它化作腐泥,莫再尋它。」九宸上仙轉身離去,地上草簌簌而響。
青止聽聞輕笑一聲,自顧自斟滿,有蟲落入便挑出,有葉飄進便喝個沉底。將髮帶解開,風起時白衣與三千綢發翻飛,徒留額間青花忽隱忽現。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泛泛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有時再唱那一曲,甚覺溫意。
常軒至林中時,尚是雲霞餘暉。自己靜步而走,半跪將微醺之人手中酒罈放下,輕抱至懷中起身,轉身離去。
「常軒。」青止向懷中微靠,手臂環繞他脖頸間,無意淡淡道:「你未曾忘我,可你對我也在再無情誼。」
常軒低頭看去,見她睡意微沉,橫抱的手臂緊了些,輕道:「是。」
遠方君子遠方雁,誰家雲舟載水去。閒音、閒情,夢長快鞭打馬回。
細灑冰泉,並刀破甘碧
細灑冰泉,並刀破甘碧 「你就吃這個。」青止將飯菜送入口中,皺眉硬咽:「花椒放多了,你嘗不出?」口舌已成澀味,這粥也是涼的。
「有嗎。」常軒看她皺眉,將筷子握起微嘗:「我倒覺得尚可。」頓了頓淡笑道:「總吃不慣他人飯菜,只好自己下手。若是難吃,你便別吃了。」
「可你這裡連糕點都沒有。」青止挑眉:「你吃得下口,總不能我要餓著。」說完,將碗筷撂下,看著他道:「食材幫我準備些。」這飯菜,自己實是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