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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想,你既然這麼明了,自己說了便是。」青止將藥瓶放下,又換了一瓶:「別亂動,我又要撒到不知道的地方了。」微帶著淡描眉的臉頰隨著燭火忽明忽暗,以前,她總是不愛任何妝容。

    「你要我如何說。」重華看著她的確是撒到了別的地方,將小瓶接過,語氣清淡:「與他有關的事情,你要我如何說。」

    「你曾說他在犯仄修為損傷極重,為何這不過短短七年,他便是上神修為。」青止將藥瓶拿起又放下:「你總該知道的,重華。」

    「不知道。」重華淡淡搖頭:「三年前一戰,我方才知曉此事。只是這其中緣由,無從知曉。」

    「若成上神,必要無情無欲,忘卻前塵。」青止淡笑,又抬眸道:「所以我在容桑仙域外的那半年,你才日日跟著。無情無欲,便對我再無半點憐惜之情。你怕他再殺了我。」

    重華將衣袍系好:「前日顧梨在九川派人來說,想你去一趟。」

    「回了吧。」一別五年未見,瞞了她五年:「我怎麼能讓她看見我這副樣子。」

    說完看了看窗外:「外邊的雪,似乎大了些。」青止見他已穿戴至好,笑道:「不過數十步,寒冬之夜,你莫要跟著了。」

    重華看著她眼眸,將面具給她輕戴上,輕言:「好。」

    青止輕合上門,踏著雪夜漸漸而去,行行腳印透著梅香。似是,今年的冬夜更冷些。

    重華手中拿著錦裘,看著眼前背行之人許久,跟至梅林深處,她終是捂著雙眼慢慢蹲了下來,嘴角因顫抖而咬破,一滴便浸透地上薄雪。

    「他還是如此,風華卓絕。」

    「常軒,你當真忘了青止」婼蘭站在他身後看他獨自於石邊:「不過七年,你如何就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之人了。」夜夢深處,她曾不止一次嫉妒過青止。唯因她,他便入了凡塵。可如今她尚在,為何凡塵之中又不再那個也有笑意溫朗的男子。

    「九死一生於犯仄之地回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常軒慢慢擦拭著劍:「若非你們是我同門,我也不再認得。」

    「可我什麼都記得,我可以講給你聽,讓你知道你忘了的是曾對你何等重要之人。」婼蘭看他端詳著那劍尾緊系的青穗:「你以前對著她,從不會如此。」

    「既然能忘,想必也無甚緊要。」常軒回頭看著她,月色下發微被吹散:「既然我與她要刀劍相向,便沒有必要徒為自己添惹煩惱。不相識,豈不更好。」

    至少,難有掛念。

    曾不笑我知,曾不笑我憶

    曾不笑我知,曾不笑我憶 「最近四方亂的愈發厲害了。」冀華然抿著暖茶,看殿外落紅點點:「這梅花,倒是讓我想起青止。」

    「怎麼又提了她。」常軒看著手中書卷,只抬頭一眼,便重又提筆:「你日夜提她,我現在想起來便有些煩悶。」想著半月前那帶著面具的女子月下看他,那日的笑意似是溫淺。

    冀華然輕看他一眼,似是不經意道:「聽婼蘭說,你半月前見過她,重又見她可還有印象。」此事,他從未與顧梨講過,每每自己獨去九川與梨梨待上幾日,也從來閉口不談;或倉皇而過。

    自己當初是鐵了心要押著常軒去見青止,是姜明將自己攔下來,讓自己於這幾年明白,若是這樣安分不會再傷及任何一個人,也未嘗不可。自己卻偶爾於昧谷外徘徊,想替梨梨與常軒看她無恙。

    他還記得姜明曾如此對他說:「雖她這二年拋頭露面的多了,但再未與常軒有半分瓜葛。她是聰慧的女子,知道強求多害,不如獨身。」

    「沒什麼印象,於她,皆是從你們口中知曉。」常軒將筆輕置硯台之上:「當初為救她,我爹死於犯仄。就是如你們所說有什麼情意在,也不能長久。」

    「無情無欲,才是修仙之道。」落筆之時,殿外寒風簌簌。

    「當真?」冀華然似笑非笑般看著他劍柄,那長情劍穗,明明是常軒瞞著眾人日夜找回。若非自己親眼所見,該是真信了他這副無情無意的面目。

    「你這是要如何。」冀華然看著他將手中紙條綁於鷺鳥腕間,輕言幾句,鷺鳥便向著容桑仙域外而去。

    常軒看他,眼波平定:「昧谷想暗裡與魔界聯手,恐怕如今已經是被仙界逼得岌岌可危了。」冥界難以再容昧谷,妖界一向是孤然於外,仙界、天界對昧谷之人的威壓,也已使得天下難有強硬之力再為昧谷保駕。五年間,除了地府還在苦撐,但凡有明里暗裡與昧谷相結,與仙界敵對的,十之八九都被圍剿至死方休。

    長者能存於這世間十萬年有久,六界權勢變換,卻不過幾年。

    「所以呢。」冀華然臉色微變,眉眼深沉:「你要如何。」

    常軒看著手中劍穗,終無言語。

    「你們也不過是殘破之勢。」青止坐在墨蘭桌前,嘴角輕笑:「不然,你也不會同意與昧谷繼續商議。」

    琅馗眼裡浸著冷意,淡淡道:「當初知道你離開了犯仄,我自覺輕看了你。」他看得出來那面具下的眼眸少了靈動之意,但若想瞞著不知情的人,尚能瞞得。

    「是我命不該絕,有人願拼了命救我。若憑我自己,當初定會死在犯仄。」青止眉頭微皺:「閒話便不說了,這最後關頭,你願可不願。」

    「若是你爹來,我興許還有打算。你,我如何信得過。」琅馗淡淡看她身邊重華,雖然在青止身旁面容風輕雲淡,但眼底冷意漸起。

    「你們魔界雖讓我差點喪命,但你算是救了我一命,三年前仙界出爾反爾,昧谷也說話算數給了你們保身之地。」青止淡淡道,重華本不願她跟來,是她自己執意要來:「我們之間早已不能獨自抵擋仙界,做個交易如何。」

    「你與我們聯手,我幫你傾覆仙界,興許還能找到你終年尋不到的胞妹。」青止此言一出,便覺身邊重華已至身前,手中玉笛猛然發力,使得琅馗的身形凝滯,再不能踏前半步。

    青止安然坐於原位,抬頭淡笑:「怎麼,為何如此激動?」

    「赫連,你不該拿九莽之事試探我的耐性。」琅馗眉眼怒意凝聚:「她早已死了。」

    「你可看到她屍身?」青止反問,手間撫著桌邊:「當年昧谷之人盡數而至時,被仙界之人阻攔,仍未退去。有人死,也有人因人相護倖免流連於人世,魔尊不就是如此嗎。」

    琅馗後退一步,冷笑:「此種謊話,我早已聽過萬遍了。」他尋了小意如此久,世間再無什麼遺漏。

    青止站起身:「天界連年逼壓你們魔界,你雖無意於魔界存亡,但你須借著魔界之力報九莽屠族之仇。此時能與魔界真正有利益相關的,應該只剩我們昧谷了。昧谷與地府同成一心,便是誰都要忌憚幾分,這個事情,你應該清楚。你不如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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