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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更何況,她是這世間本該誅殺之人,魔界動手便動手了,與仙界何干!」

    「常軒。」婼蘭扯住他,眉目間儘是擔憂:「青止的事我們再想對策,你切莫急躁。」

    「青止到底為何被魔界帶走,我們都還不知情,如何判的出真假?」九宸上仙搖頭,心裡雖也不安,但仍道:「魔界向來詭計多端,這眼目的主人不一定是青止。你一向沉著,莫在這個時候亂了方寸。」

    「她被人當著我的面帶走你該是知道罷。」常軒眉眼泛紅,嘴角含霜,看著長祺:「這仙界有人要我死,你也知道。」

    「……」

    「這天下事,本就不與我相關。」

    「可她若丟了性命,這仙界相關之人……一個不留。」常軒合烈烈秋風,涼意入骨。

    說罷,已是手握墨青盒,離了容桑仙域,轉而遠去。常荃在遠處崖頂看著離去的常軒,眉頭輕皺。

    軒兒,你可知你這一步,錯的徹底。

    「最怕卿有難平意……」青止端然坐於角落,慢慢梳理著被血塊凝結的發端,自嘲笑道:「……我不該捨命救你。」

    「女娃娃,我說你這二日怎麼總說些難以聽懂的話。」那人不解道:「我聽著這二日那個姑娘總來照顧你,你怎麼不搭理她。」說罷,卻聽她沒什麼答應,仍是駭人輕笑。

    「莫不是失心瘋了。」那人搖頭微嘆。這哀郢台,果真是留不得人。

    綰鈴站在玄鐵深牢外,看著青止。雙臂盡廢,面容已毀,身子已極損,難再受半分刑罰。這素白衣物,是那日深夜自己替她換上。但過了一夜,她便不再讓人靠近。你若與她說得幾句,她便嘴角笑意恬淡般看你,便是臉已盡毀,便是目已盡失。

    「過幾日,我便帶你離開這裡。」綰鈴聲音低沉:「我知道你雖眼目具毀,但仍能看得見,你也聽的見。那日會有人來救你,會有人帶你走。」算是,替主人還了那債。

    青止卻仍是笑意看著綰鈴,她知是誰。

    「琅馗曾名段干弘,我應名……應名段干意。是他口口聲聲罪孽深重的姑姑,將我帶回昧谷,隱姓埋名。」那日青止任憑綰鈴為自己換了破損衣服。

    「我已如此了,你莫要告訴他了。反正,我恨意如此,早已人不如故。」

    那是綰鈴那日聽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在她聽來便是極大的笑話。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我不同意。」上雲清酒將手中書冊摔於桌上,皺眉看他:「你瘋了?這魔界是你想進便進,想出便出之地嗎!」自天帝與魔尊囂玉大戰後,魔界二至寶雖不在,但如今實力說與仙界有得抗衡也不為過。常軒妄想隻身一人去犯險,是必死之策。

    「你要我如何。」常軒微抬眼:「如何才肯幫我。」他只要上雲將魔界所在之地告知自己,將能避天火之物交給他便可,這醉半仙與他,只需置身事外。

    「你可知你只是白白要了自己的性命?便是救出了她又如何,叛了仙界,你就是與天界為敵。到時,誰能保得住你!」上雲清酒冷笑:「我是個商人,不懂情深是何。當初她也不過是你想要利用之人,便是日後有了感情,此時你也應當斷便斷,莫要失了本心。」

    「若是溫尾還在,你還會如此說嗎。」常軒看他:「若那時之事重新來過,你依然如當初般決斷嗎。」

    「自然。」上雲清酒淡淡道,拿起桌上書卷,指尖卻緊握折角處那款淺淺墨色批註,輕柔似其下筆之人:「為情所困,何其痴愚。」掌管這醉半仙,他最經世間冷暖。萬般情誼若是無緣強求,只會徒增傷悲罷了。

    便如她向死而活,終不為同道,不得同生。

    「可我。」

    「可我等了她七千年,才將她重新等來。」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蘇君坐於殿內,看著眼前幾人。重華與她是同日來了這昧谷,此時也坐在她身側。

    「蘇姑娘能夠信得過那人嗎。」沈雁離急切道:「更妄論那是魔界中人。」

    「……我不能保證,但除此之外,我也無他法。」蘇君淡淡道:「昧谷若要與魔界抗衡,只怕兩敗俱傷。」便是圈套,她也願一試。

    「只是若到時無人出現……」

    「他會去。」重華抬眸,溫冷之意滿溢:「若是他沒去,我便去。」只要有人能擾的魔界紛亂,才能給得那人機會,將青止送出。

    「可他若是去了,就是死。」沈雁離看著一直默然之人:「赫連州,此番你若想救他,由你。」青止既然是為他而去,若是日後知道是為救自己而亡於犯仄……

    重華閉眼間漠意深沉,自己是真真切切後悔了。無論常軒是死是活,此生,都莫想與青止再有任何干係。

    「你決意要去?」九宸站在他身後,月色清冷,再過些時日便是初冬了,夜間總是涼的緊。她總是如此與常荃說話,遠的像隔了一段深淵般。

    「是。」常荃背手看著那月塗樹,今年開花,怎麼有些偏偏選了這快要殘敗之際。

    「你也與常軒一樣,都是這般莽撞。」九宸聲音略有尖澀:「明祉他們想做什麼,你分明比誰都清楚。」就是萬年前仙界叛亂、剿滅魍魎、誅仙台上,他也是看得比誰都透徹,也是眼中不曾猶疑:「你此去,在仙界苦苦與長祺斗的這些權勢,一朝消散,你便再也不能向天界討回姐姐的公道。」

    「待長祺上仙整合仙界之人後共去,不可嗎?」

    「魔界之人只要常軒一人去,不可有他人。」常荃將那些許殘花摘下,旋然入地:「依常軒的性子,為防魔界之人傷害青止,必定會自己前去。」

    「常軒年幼便與我看這勾心鬥角,也養成了從不向誰折腰的性子。他尊我、敬我,但父子之情,終是比世間那常人淡了許多。」

    「他想以一己之力挽這狂瀾,倒是有幾分我當初的心境。」常荃轉身淡淡道:「可身為我的血肉,若是說他莽撞或是錯了,我又想讓他能為著自己活一次,那我這做爹的,必要護他這一次。」

    「若是我此番不能回來,這月塗樹你便替我年年看著。」常荃微輕了語氣:「畢竟是她磨了我幾個月,我才拉下臉從昧谷處求得的。」

    「……」九宸與他背影相望,卻只是慢慢回身,走時正風輕。

    「尚有半個時辰。」蘇君站在重華身邊淡淡道:「昧谷便如此有把握,只埋伏如此百人?」那犯仄深處靜候的,可是數萬魔界中人。

    「只將青止帶出,夠了。」重華腰間玉佩重掛,負手立崖。便是只有他自己,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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