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若是她記得沒錯,常軒曾說過自這條路可穿過塌地之海,塌地之海常有異獸,過往之人翻覆海中,屍首不見,莫不懼怕。這也是為什麼凡人從不願從塌地之海上通至月冕。路上皆是漫天樹叢,終年暗無天日,又總是有各路各界混雜,凡人少有從此道進出者。倒是有幾個村莊,乾的多也是殺人越貨的勾當。

    「還有兩個時辰應該就到天亮時了。」青止抬頭看著時間,也不知道常軒此時在方峒之淵如何了。

    「嗯?」幾步外草中的異動讓青止的步子停了下來,心中警覺。她探身向前,揮著樹枝照亮前方。那東西卻像受了驚嚇一般,使勁的向後縮去。這一動,才讓青止松下心來。

    只是一隻妖獸。

    「受傷了?」青止見它不動,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卻直刺入她的口鼻。

    青止急忙上前撥開草叢,才發現妖獸竟已奄奄一息。自己不認得這妖獸,四角雙排在銀色的頭部,身形似鹿,正一臉戒備的望著她。

    大概是遭到捕殺中躲了起來,青止看著妖獸腿上、身上遍布利刃傷口,一隻角明顯斷了一截,將火把撲滅。既然沒被抓到,便極有可能再度回來。右手淡藍色鬼火一揮,撒在草上微弱的亮著。

    「你可要忍著些。」青止慢慢向它靠近,想以鬼羅之力催和它的傷口,卻被妖獸低吼一聲,拼著命用頭上的斷角阻著她。

    知道它心有戒備,青止只好先將手抵住它伸過來的頭部,只過片刻,眼角尚在流血的傷口已漸漸癒合。

    「莫要再頂我了。」青止看著它澄湖色的眼眸笑道:「也莫要動了。」

    大概是眼角傷口的癒合讓它不再反抗,妖獸漸漸安靜下來,看著青止手間帶著鬼羅之力不斷的撫過身上的傷口:「只是你頭上的角,我可幫你恢復不了了。」

    「……」它輕搖了一下短小的尾巴,算是表達了謝意。

    「好了。」片刻後青止站起身來:「傷口是已經恢復,但有些地方傷了骨頭,需要慢慢癒合。」說話間看著它站起來,腿還是有些微抖,便笑道:「你剛剛恢復身體,力氣暫時是使不上的。」說罷將地上熄滅的火把撿起看著四周,確認無人才道:「我要繼續趕路了,你便快快離去吧。」

    青止笑著撫摸了一下它的頭頂,重新點燃火把,卻被妖獸咬住了衣服,似是執意不讓她向前走。

    「怎麼?」青止回頭看它,就見妖獸俯身叼了一塊石頭,甩頭向某個不知方向的暗處扔去,只聽見黑暗裡「啪嗒」一聲,是什麼鋼鐵做的東西合在一起的聲音。

    「前方可還有很多這樣的機關?」青止看著在自己身旁的妖獸問道。

    妖獸點頭向左側而去,轉身示意她跟著自己。

    「……」青止淡笑跟上,她知妖獸自有靈性,她亦看出眼前的妖獸竟也有了幾分道行。看著妖獸走路尚且吃力,她便將鬼羅之力慢慢從它身後渡入體內。白鬼之力,可以算得上是能夠融會各界的特殊之力。這也是白鬼為何壽齡及長的一個原由。

    妖獸回頭看了她一下,繼續向前走去。約莫走了要有一個時辰,路途崎嶇,天色微亮,才在一座懸空的木橋邊停了下來,橋底河流湍急。妖獸兀自走上了木橋,青止跟在它身後不過幾分鐘便達到了對岸。可待到停下再看向前去,竟然沒了妖獸的影子。

    青止輕笑一聲,轉身看著左側:「出來吧。」

    「它本就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卻讓你碰見了。」有一女子聲音自左側傳來,隨之就見著一個黃衣女子從巨石後閃身而出,看著青止,身側便站著剛剛妖獸。

    「如你所見,我非常人。」青止看著她道,是妖類:「蜮仄獸是天下罕見之物,四處捕殺,你不該任它四處遊走。」

    「你認得它?」女子微冷了眼眸,妖力已四散周身。

    青止搖頭道:「本不認得妖獸,但我知蜮仄妖剛修為人,左側脖頸定有七星痣,四紅三墨,割之不去。」說罷笑道:「何況蜮仄妖大多性情清冷,獨居甚多,除同類外,難有人親近;見著你,我便知道這妖獸了。」

    「蜮仄為百妖之尊,內丹是增補修為的極品。你帶著一隻蜮仄獸該是吃了不少苦頭。」青止見她聽自己說後方收了妖力,笑道。

    黃衣女子仍是冷眼看她,只是摸著身邊妖獸斷角道:「順著這條路走下去,你便可以安穩到了月冕。」說罷,便有妖霧在黃衣女子周身升騰,再看去身前樹林卻變了模樣,自行排移,女子與妖獸再不見。

    青止淡笑道了一句「多謝」,走不過幾步便向著斜後方看去,微抿了嘴角。

    那黃衣女子在不遠處看著已漸行漸遠青止,低頭看著妖獸,對著手腕上蹲立的一絕雀輕言一句,放它向著月冕之外遠去。

    「……」青止坐在樹林溪水邊,撩了水擦了臉,距昨日女子指路,這已是走了整整兩天的時日了。辟穀之術雖然自己不常修習,但也略通一二,倒是在這時候有了用處。雖不敢斷定那女子是故意引誘自己,但她肩邊一直靜立的一絕雀她卻看得清楚。一絕雀白青紋相間,眸為朱紅,頂有黑丹,是只生於犯仄之物。自天帝與魔尊囂玉一戰後,魔界殘餘盡數退至犯仄,有天火相隔,據傳便是天帝也奈何不得。

    青止將耳我從懷中取出來回看著。只見耳我身為一串鼓鈴狀,上有蟠龍紋刻,但每個小鼓鈴之間又無線將其串聯。

    青止無意間撥弄一下中間最大的鼓鈴,有「噌叮……」之聲向四處響去,手指有酥麻之感襲來,竟是這鼓鈴在有意識的吸食著青止體內的鬼羅之力。

    「難不成……這耳我竟要以體內鬼羅之力相催方可?」青止看著手心經脈仍有鬼羅之力纏繞耳我,手指微並阻了鬼羅之力外泄,將耳我戴至左手手腕處。若遇魔界之人,此不失一保命之法。

    只是不知鍾佴此時如何,青止想起那夜耳我出世之時,亦是自己看到澤國方向隱隱約約的硝煙大火之時。莫不是傅章在最後一日破了澤國宮殿,想要強行帶走鍾佴;她記得常軒曾經告訴她,傅章自鍾佴出嫁澤國後,早已日日謀劃,終是挾持了無用的皇帝,將赭國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等的,大概就是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順的將她帶回自己身邊。

    又或者……青止微皺了眉不願細想,在樹下呼吸淺淺,任憑陽光透過葉子停留臉龐,起身離去不過幾步,左手邊的耳我卻突然不斷撞擊迴響。她護著手腕處,只聽得身後有輕柔之聲喚她:

    「青止。」

    青止回頭間看著水波蕩漾,竟有白衣女子站在溪面,輕笑著叫她。

    「……」青止看著面前之人的眼眉,心下驟痛,耳我之聲愈發響的厲害:「……娘娘。」

    鍾佴搖頭笑看著面前人,只是站在溪面不動:「你怎麼哭了。」

    「娘娘……為何不怨不悔。」青止一步一步踏進溪水中看著笑的灑脫的鐘佴,心中疼痛難下:「娘娘為何……不與我說。」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