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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只是小佴,我多慶幸我還沒告訴你,我亦後悔我未曾與你說。

    一生鍾情,幸得是你。

    「咚、」一聲悠長的戰鼓聲從赭國士兵身後傳來,成千的魔物竟不約而同向後退了一步。

    「咚、」鍾佴雙手通紅,站在殘破的鼓車上,抓著鼓捶,一下一下的擊打著。每擊鼓一下,魔物就嘶吼著向後退一步。

    「小佴……」傅章回頭望去,眼中滿是錯愕。所有的赭國士兵皆停下身來,訝然的看著一步步後退的魔物。

    「這是怎麼回事!」澤國將軍衛虎抓著一旁副將的衣領怒吼道。

    「這這這,屬下不知啊。」副將驚恐道,大叫:「一定,一定是那個擂鼓的人,她定有妖術!」

    「各軍隨我前去,斬殺赭國殘軍!」衛虎怒道:「弓箭手二列橫隊,殺掉那捶鼓之人!」說完,大旗一揚,抖落三毫積雪,四萬大軍皆向前方衝去。

    「衛虎!!!」一聲怒喝響徹天地:「我赭國的將士,從無殘軍!」傅章躍身上馬,下令,「隨我迎敵!」

    「隨少帥迎敵!」

    「隨少帥迎敵!」雪地里舖天蓋地的怒吼聲從更遠處傳來,整齊洪亮。

    傅章看著左右兩側山坡頭突然而來的赭國士兵,烏壓壓的大軍前,傅老將軍姿態直立,看著山坡下。傅章竟起了笑意,爹,你這次可來晚了。

    「殺!!!」七萬主力軍奔馬踏雪而下,戰袍烈烈,軍旗掣響。

    鍾佴虎口已裂,鮮血灑了滿手,依然用著早已麻木的手緊緊握著鼓捶,擂著戰鼓。她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魔物必返。

    「小佴,躲開!」廝殺間傅章餘光看著一支暗箭直衝鍾佴射去,回頭怒吼。

    「啊嘶,」鍾佴右手被箭穿透,狠狠的釘在戰鼓上。她心裡清楚,此箭無論如何不能□□,□□……這鼓,就再也不能敲響了。鍾佴痛的眼角泛淚,右手已是在寒冬里麻木,用著僅剩的左手一下又一下,緩慢的捶著插著箭羽的鼓。

    「小佴,」傅章奔至她身邊,握住箭矢,「你忍一下。」

    「不行!拔出箭來鼓便不能捶響!」

    「那又怎樣!」

    「你可曾看到我的鼓聲能震退魔物!我非凡人!」

    「鍾佴!我不需要你震退魔物,我自當戰退敵人!」

    「你是赭國唯一的少帥,怎可說胡話。」鍾佴忍著痛,按著他的手:「你身後,是上萬士兵的命,和赭國的存亡。」

    她眼神決絕:「我說過我們總會一起並肩,現今,你可願護我周全,共退澤軍。」

    「……當然。」傅章看著她不斷外流的血,閉眸轉身:「這一世,我都願。」

    擋著不斷射來的密集的劍矢,傅章每聽一聲鼓捶,就咬牙一分,眼眸紅一分。他曾以為,即使策馬橫槍萬軍圍困,雙腳雙臂經脈盡斷,他也不過仰天而笑,吐血濺敵,絕無懼意。可如今,他竟知道了什麼是怕,什麼是欲護不住。

    白雪方止,天地蒼茫。

    鍾佴已忘了是何時停了戰事,澤軍潰敗而去的那一刻,竟無一人發出歡呼。不是沒了力氣,而是悲痛迷了心智,是漫地純白大雪合著染地三寸的鮮血砸出了三尺男兒的淚。肅殺之氣連時間都為之片刻凝結。

    「小佴,」傅章坐於戰鼓車,倚靠木欄,血染戰甲。這一仗,太累。

    鍾佴捂著汩汩流血的手掌,嘴角輕笑,她竟也意識開始模糊,看著閉眼似是小憩:「我說過,我在你身邊。」緩緩閉眼,任憑自己昏迷蜷縮於他身邊,白雪天地間額唇相偎,牽手輕和。

    即便你與我共安好,一覺醒來皆能再相視而笑。可是這一刻,我卻覺得已與你生死與共,赴了黃泉,此生,再無他憾。

    傅章輕笑,轉頭卻見青止已趴在桌子上合月色而睡。

    「傅將軍,」常軒從遠處走來,待坐定,撩開擋在青止鼻翼的頭髮。

    「我有些事想向傅將軍打聽一下。」

    「哦?你說。」

    「曾聽聞,當年將軍曾打過極為險難的一戰,幾乎全軍覆滅。後被一人用戰鼓擊退了數千魔物,可有此事?」

    「你問這個,作什麼。」傅章看著他。

    「那就是有了。此人,現在在哪裡。」

    「……」

    「傅將軍不願相告,那可是現澤國司妃----鍾佴姑娘?」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傅章起身,看著湖面。

    「我說什麼將軍自然清楚。鍾姑娘,非為人。」常軒打橫輕抱起青止:「且為了將軍,毀了與將軍自小而定的婚約,嫁入澤國。」說完,離開了小亭。

    獨留他一人,手握酒杯,春風一過,抖落滿身花香。

    昭和二年末

    「你說赭國有女子可震退魔物?」

    「傅章,我只問你一遍,若現在我們離開赭國,雲遊四方,你願不願。」

    「小佴,你等我退了澤軍回來,我便求了聖上,娶你為妻。」

    「爹!!!澤國……!!!我們、誓不兩立!!!」

    「給我將傅章拿下,押入澤國天牢!」

    「澤國和使來訪。」

    「傅章……我願換你,沙場無虞。」

    昭和四年,赭澤二國停戰和親。赭國相國府千金鐘佴,入澤國,冊司妃。

    此後七年,雙方再無戰事。

    天有天雁南北往

    天有天雁南北往 「嗯。」青止迷糊著翻了個身,卻覺脖頸間似有東西微動。揉著眼睛向右看去,只見常軒和衣而睡,躺在繡被外,一隻手壓過青止,塞著她的被角,雙眸輕閉,嘴角安詳。

    「怎麼睡得這麼沉。」青止坐著醒了醒睡意,躡手躡腳的將左邊被角掀開,直接將反面蓋在常軒身上。雙手雙腳小心翼翼的橫爬向床邊。卻在右手剛要到地的時候覺得腰上一緊,被人勾了回去。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常軒低沉著聲音喃喃道,這才微晨,天還尚黑。

    「睡不著了。」她重又趴下,用手指點著常軒直挺的鼻子:「昨夜去哪了。」

    「醉半仙的地下暗莊。」醉半仙掌管者是他的生死之交,此為妖仙上雲清酒一手經營的明為酒莊,暗為萬古世界匯集各洲的地下信息網。何時,何地,何事,皆逃不過醉半仙的眼線。醉半仙各界混雜,妖,人,仙,鬼,魔,皆具其中,一旦為醉半仙效力,終生待命。幾千年的時間裡無半點消息走漏,皆因走漏之時,效力之人甚至來不及開口,已被滅口。世間皆傳:若要從此處得必想得之消息,無不實現。只是,世人少有人知,要這消息,多需用道行來換。

    青止點頭,她與醉半仙做過交易,也知這掌管者是他摯友,想來若是常軒打聽消息不須自己一般費事:「那你可打聽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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