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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51 作者: 齊情
    青止看著不知何時環繞周身的帶火箭羽,有箭身擦過她身邊,將衣物劃破,蹭出了血口。回身看著仍端坐在原地的男子,青止未去阻擋不斷擦向自己的箭身。

    「你不躲,是因為你知道這都是幻象。」男子手邊一動,那被打碎的茶被重又復原:「就像這茶杯,也是幻象;但有些幻象卻是出不來的,比如你撒掉的那杯茶。僅此一杯,便是僅此一杯。」

    「就像每個劫數,命定的,就該來。」男子站起身慢慢向著青止走來:「昧谷的劫數,可是何時?天地的劫數,可是何時?」

    「昧谷過了劫數還是昧谷;天地過了劫數也還是那個天地。」青止淡淡道:「再過一段時間,你身為幻象,就該散了。」

    「……」男子笑的溫意,似有些詫異:「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

    「你生前為自己留下幻象,只為留此地等我。你就不怕等不到?」青止看著男子道。

    「你在哪裡,我此時就應當在哪裡。」男子搖頭:「慧極壽短,剛極易折。」

    「我為自己找了個福地,於你而言卻不是。」男子的身軀漸漸變淡,青止身旁的箭羽也漸漸淡去:「我在你身邊等著這一天,也算是讓我等來了。你若是這樣聰慧之人,我生前的心愿,日後你也必定能為我了了。」

    「你一身污穢血氣如此之重,與我並非同道人。」青止看著他最後一點一點消散在突起的風中:「怕你等錯認了。」

    男子卻只是笑著看她,終是消散如雲煙。

    「……」青止看著周圍青花愈來愈亮,轉身便要離開時,就覺得腦海中止不住的尖利聲音響徹,心中悲徹之情消散不去,抬手一摸臉邊,竟不知何故般淚如雨下。眼睛一黑,終是倒在了地上。

    「青止!」

    是她在昏迷中順著聲音輕咳出聲,恢復了意識。微睜眼欲動時「嘶」了一聲,腦中卻還疼的厲害。

    「別動。」常軒跪著看著懷裡的人,眉頭緊皺,眼中滿是心疼。是雲子不顧殿外仙人阻攔闖進大殿,直直衝向自己面前,他胸口發悶時就知道青止必定出事了。尚不顧還在與各上仙商討要情,就擅自出了大殿。用了那番慌張之態。

    「師父,」青止看著他,笑出了聲:「如何這樣看我,我沒事。」

    「你還敢說沒事,那你還想怎麼樣才算有事。」常軒臉色冷淡,見她尚能談笑,微鬆了口氣,卻是怒意漸起:「若是沒有雲子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憑你自己根本出不去!」常軒摟緊了她站起,天知道,他內心的不敢有半分鬆掉。

    青止抓著他的衣物,笑道:「都告訴過師父,我這個人有時惹得禍事,需要師父來救急才可了。」

    「幻象……」青止臉微側間,看著不知何蹤的方洞淡淡道。

    「什麼?」常軒怒火還未平,低頭看她。

    「……沒事。」青止笑著看他。她自覺竟難以再回想著剛剛發生之事,剛剛她說過何話,做過何事,就連男子的音容樣貌都忘記了;便連自己進了一個方洞,見到了一個人都記不得了。若要往深了回想,整個腦袋都要裂開一般。若是忘了,便忘了罷。青止定了定心思。

    青止看常軒仍是冷淡著臉,不見半分暖意,低眸輕笑了一聲突然捂著自己的心口微有蜷縮。

    「哪裡疼?」常軒立即停下了身,慌的低頭看她。

    「師父冷淡了徒兒,徒兒心口難受的很。」青止委屈的環著他脖子間,語氣雖有哽咽之意,但嘴角卻仍難以察覺般上揚。

    「知錯了?」常軒這才知她哄自己,卻仍不敢使勁摟著她,怕她真的哪裡傷到了不曾說:「你若是見著我剛剛的慌張之態……」不悅間卻突然閉了嘴,不再理會青止看向他笑意溫暖的眼神。

    「青止,來,我帶你出去。」直待常軒看到一處離崖頂不再似萬丈深淵的地方,把她幾乎都環在懷裡,手握相望劍猛的向上而去。他們不能待的太久,這個地方竟會吸食落入者的道行。

    青止只覺得在他的懷裡牢穩,可她一摸他的手臂,感受到他的經脈,突然慌了:「你如何身體內會有這麼嚴重的新傷!」

    常軒輕笑:「那個幻象是小玄三象,專會消磨人的意識。你以為憑你的道行,能破了這層小玄三象?」只是他卻未曾想到,這難有人能結成的小玄幻象道行竟比自己高上三分。若不是自己逆行仙力硬生生衝破了這小玄幻象,怕是這世間只有天帝才能將其打開。

    「我以為……」青止看著他喃喃道。

    「小玄幻象不會自己消散。」常軒將她緊了緊道:「我差點也破不開它。」

    「師父,放開我!」青止握著他衣襟突然怒道:「我背你!」小玄幻象定是豁開了常軒的內力,他經脈處已是逆行之態,如何能再強行頂著這萬鈞之力出了懸崖!

    常軒輕笑看她:「莫動,你要是亂動,我會更加抵不住這氣流。」突然臉色一變,手卻更緊的摟住青止。青止清晰的感到他的體內有什麼硬生生的折斷了。

    「常軒,放手!!!」青止抓著他的臂膀劇烈的顫抖,看著他嘴角邊已有血氣滲出,聲音怒氣嗚咽破碎。

    快了,青止。很快我們就可以上去了。常軒知她要跳下將自己護在身下,攬著她腰間的手緊扣,讓她半分也不能動。頂著氣流,體內肋骨卻不知道斷了幾根。

    青止……低頭嘴角的血滴落在她淚水滿溢的眼角處,她這樣哭著,自己卻怕了。他真想告訴她他沒事,若是再哭下去,他都要笑話這昧谷的少尊主了。可喉間再也分不出半點氣力言語。猛的一弓,頂著最後的氣流飛出了懸崖。護著她在草地上滾了幾圈,相望劍被甩在遠處,終是停了下來。

    「常軒,常軒。」青止忍著淚眼起身,將他慢慢扶起。

    常軒輕笑,咳出一口血,突然扣過她的脖子向下壓,抵住她的額頭:「發燒了,怎麼也不說……」突然一鬆手,昏了過去。

    「雲子!」青止吃力的背起他,自己五臟六腑卻似火燒般,看著早已在懸崖邊守候多時的雲子急促道:「雲子,帶他回殿內,去找重華,讓他照顧常軒。」雲子法力低微,絕承載不了倆個人的重量,只能先帶一個人回去。

    「快,你先帶他回去。我沒事,我會在這裡等你。」搖搖晃晃的將常軒撫上雲子的背部,青止忍住淚意只能先將鬼羅之力護住常軒體內傷處。

    目送著雲子遠去,青止才癱坐在地上。胸口處卻是愈來愈熱,如放入天火中灼燒一般,額間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渾身的痛處讓青止蜷縮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意識也開始逐漸渙散,所能感知的,竟剩下蟻嗜般的痛楚。

    「……」青止只是咬著嘴角忍著這種痛楚,指尖深深的插在地上。她從未,感受過這樣的痛意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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