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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15 作者: 冰凌花
    陸家的一樓客廳內,燈亮著,雲嵐一個人孤寂的坐在沙發上發呆。恩雅推門進入,她聞聲看了看恩雅,她的神色雖然冷冷的,但沒了以往的凌厲與威嚴。見到雲嵐,恩雅先是出自本能的一凜,既而她想起了這段時間以來,雲嵐早已是不復往昔的專橫與霸道,她的心情一松,低低的說了一聲:「姨媽,我回來了。」

    雲嵐含混的應了一聲,臉上的神情不冷不淡的,她雖不再對著恩雅橫加找茬,但始終對她難以熱情起來,打心眼裡,她還是那麼的厭惡她、嫌憎她。

    恩雅和雲嵐打完招呼後,她愣在了原處一會兒,這當兒,雲嵐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神怪異而複雜,仿佛恩雅是一個三頭六臂的怪物。恩雅渾身不自在,她囁嚅著說:「姨媽,我上樓了。」說完,她很快的向著樓梯口走去。她快步的走著,一面擔憂著雲嵐會叫住她。然而,雲嵐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她忐忑的情緒緩解後,內心不由的對雲嵐憐憫起來。作為一個女人,作為一個母親,雲嵐實在也是有著太多的苦衷與不易。她上到了二樓後,吃驚的看到,希堯的房門大開著,裡面開著燈,而且還有腳步聲響著,那聲音聽來大概是向著門口迫近。恩雅上完最後一級台階,就停住了,身子綿軟無力的靠在了樓梯的扶手上。她隱約的感到那人是希堯,他一定是知道她回來了,想見到她,和她談些什麼的。果然的,希堯很快出現在房門口。

    「恩雅,你終於回來了。」他一見到她,就語帶急促的說,「這幾天,我一直的心神不寧、坐立不安。我常常的站在這個屋的窗口想外張望,望的久了,總也不見你的蹤影,我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錯覺產生,好擔心你再也不會回來,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的這種想法很荒唐、很可笑,是不是?」他輕聲的嘆氣,「對不起,恩雅,原諒我情不自禁的說了這麼多。我一直不斷被的告誡自己,不可以在你面前流露太多的,我對你的關心也不應超乎兄妹之情。我不該給你增加壓力與負擔,我也唯恐招你厭煩。所以這幾天,雖說好擔憂你是否一路順利,是否一切平安,但是我不敢打給你一個電話。」

    恩雅在受過如許多的困苦與折磨之後,心靈脆弱的不堪一擊,聽到希堯飽含溫情、熾熱如火的一番表白,她感動的一塌糊塗,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落。希堯見狀,一陣恐慌,他急忙的上前,捉住了她的手,仔細的審視她。她低垂著頭,樓道里也沒有燈,光線晦暗,他看不清她。他用手拖起她的下巴,嘴裡一面啞聲的、語無倫次的喊著:「恩雅,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說錯話了,是不是?我該死,我真該死!我一向都笨的要命,笨的無藥可醫,是不是?我千方百計的總想要討好你,可是,我總是弄巧成拙,把事情弄的亂七八糟。」

    恩雅啜泣著,喉中哽塞,她搖了幾下頭,勉強的擠出一句話來:「不是的,大哥!」

    希堯皺了皺眉,拖著恩雅的手,拉她進了他的臥室、到了明亮的光線下,恩雅的狼狽與憔悴,再也無所遁形。她的頭髮散亂的披著,人消瘦了不少,臉上涕淚交流,她的眼睛紅腫,眼神迷亂而痛楚。她的模樣,好像是剛剛經歷過深重的災難,身心俱受重創,說是劫後餘生一點也不為過。他的像心翻江倒海那樣的難受。老天,這兩天,她究竟遭受了什麼?他好想知道,也好怕知道。

    「大哥,對不起,是我騙了你。」恩雅流著淚,充滿歉意、充滿自責的說,「我沒有去參加同學的婚禮,我根本就沒有同學要結婚,那是我編造出來的謊言 。我真的好壞,是不是大哥?我去找劉慕雲了。去年的國慶節,我扯謊出去旅遊,實際上也是去找他了。那次的見面,我們鬧的不歡而散。之後,我們就分道揚鑣、形同陌路。他是真的狠心拋下了這份感情,可是我拋不開、放不下。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我一直鬱鬱寡歡、悒悒不樂。我這次不請自去,千里行程,一路顛簸,得到的卻是一場空。不,」她猛烈的搖頭,「不是一場空,我嘗到了屈辱、嘗到了冷漠,嘗到了絕望。我千里投懷送抱,卻被人狠狠的拒之千里之外。大哥,你瞧,我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撒謊成性、自輕自賤、一無是處,別人都著躲我,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關懷備至、殷勤有加。離我遠遠的吧、走開吧,我是不祥的、我是該被唾棄的、我是該被輕視的。」她邊說,邊哭喊著踉蹌的後退。

    希堯大步的衝到她跟前,猝然的抱住了她,緊緊的擁她入懷。他將她的頭壓在他的胸前,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恩雅也緊緊的貼著他,回擁著他,她覺得太疲倦了,太無助了,她需要抓住點什麼,依靠點什麼。他們兩個就這樣的親密的擁在一處。她柔弱無骨、瘦瘦小小的身軀,在希堯的懷抱中微微顫抖,她一直的哭個不住。希堯的淚也不可遏制的湧出,他嘶啞著喉嚨說:「恩雅,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樣的純真與美好。不管老天爺怎樣安排你我的命運,我們能長相守候也好,天各一方也好,請記住,我對你的愛護、珍惜與在乎永遠都不會減少一分,只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與日俱增。」

    恩雅的肩頭聳動,身子抽搐,她哭的更加的厲害了。希堯越發更緊的攬著她。末了,她大概是太疲乏了,漸漸的平靜下來了。他喃喃的喚著她的名字,她模糊的低應著。而後,他把她橫抱起來,她躺在他的臂彎中,眼睛緊閉,淚痕殘存,臉色煞白,看起來毫無生氣、不勝悽惻,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熱、平穩的呼吸,他真的會以為她已死去。這樣的想法把他的心給碾碎了,他感到一種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他抱著著她向前走著,她太瘦弱了,身子輕的像一片羽毛。他的心更是揪緊般的痛。他走至床前,輕輕的把她放了上去。他跪伏在床前的地上,眼睛痴痴的、迷戀的、專注的端詳她。她的雙目闔著,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龐上投下美麗的陰影。她是睡著了,睡的安詳而深沉。

    「可憐的恩雅,你受了那麼多的苦,可是我卻束手無策,無計可施,老天爺,告訴我,怎樣才能讓她免受傷害,免受痛苦。如果可以,我情願以生命相換,只求老天能讓她一世無憂,快快樂樂。」他喃喃的自言自語。

    這感天動地的痴心話語,這感人至深的悽美畫面,完完全全落在門外暗影中一個人的耳中、眼中,她是佳琪。處在她的位置而言,她看到、聽到的都是沉重的打擊,滿滿的憎恨和無以復加的痛。她緊咬嘴唇,手緊按在急促起伏的胸口上,極力的隱忍,壓制著滿腔的恨意與怒火,才不至於大喊大鬧,做出出格的舉動來。

    這一夜,恩雅踏實而安穩的睡著,幾乎未翻動身子。希堯在床前守護著她,也不曾離開半步。佳琪什麼時候來的,又是什麼時候走的,他全然不知。他就那樣跪在地上,長久的不願移動。他可以忍受身體上一切的疼痛與不適,他不能忍受的是丟棄這樣一個可以親近恩雅的機會,一分一秒,他都緊抓著,不肯等閒輕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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