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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15 作者: 冰凌花
    「恩雅,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憐惜的、痛心的喊著,「你大概是太勞累了,瞧你,都瘦成什麼樣了。晚上的工作,辭去吧。如果你覺得悶,不慣呆在家,我每晚陪你出來轉轉、散散心。」

    「大哥,我們不談論這個,好嗎?」她把眼光轉向一旁,逃避著他,也逃避著現實,「我很好的,我可以把工作做下去。只是我今天有點很意外的事。」

    希堯不做聲了,萬般無奈、一籌莫展的嘆氣,他很想為她做一切的事情,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但是他總也走不進她的內心。心病尚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她的憂愁、她的哀傷、她的消瘦、她的痛楚,他愛莫能助、無能為力,無法將之消除掉。

    恩雅既已打定主意,要千里去會劉慕雲,她決定速戰速決,儘快的去做這件事。她日日承受著情感上的、身體上的煎熬,也許此去可以找尋到一個突破口,得以舒緩一些,讓自己不那麼絕望、不那麼痛了。再者,她對於自己的病情的發展狀況也不清楚,她生怕她哪天會突然的倒下,再也不能趕去見他。她計劃好了日期,準備在兩天後的8月11日晚動身。8月12日是個星期六,她無需向幼兒園請假,她分別的向酒店及她周六周日所任教的琴行請了假。

    到慕雲那兒去的火車,時刻表有了調整,夜間十二點多發車,且每天只有這麼一班。8月11日這天,她對希堯說道,她有個在XX市的同學要結婚,邀請她去參加婚禮。希堯聽後,只囑咐她路上要小心。她下午下班後,直奔火車站而去。在售票處買過票後,離上車的時間尚早,她在候車廳內等候。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候車廳還如往日一般,人來人往,喧囂熱鬧,但是她的情形、心境已是大不同於以往,物是人已非。她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神情落寞。同樣的地點、同樣的環境、同樣的事情,她的神經被深深的觸動著,百感交集。

    列車拉長汽笛,尖聲叫著駛過來,停下,載走好多的人。一波波的人走了,一波波的人又來了。候車廳永遠的那麼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恩雅周圍座位上的旅客,換了一遍又一遍,她不耐煩的一遍遍的去看時間。等待的過程實在是挺難捱的、漫漫長長、仿佛沒有盡頭似的。她六點多鐘到的車站,十二點多的火車,她足足得等六個小時。這六個小時,在她形單影隻、無所事事,又且心事重重、愁腸寸斷的情況下,好像被拉成了無限長,長的宛若一個世紀。

    最終,那輛她要乘坐的列車到了。她隨著人群走向進站口,檢過票後,進站上車。趕坐這趟火車的人真不少,一大群的人挨挨擠擠的站在月台上,翹首向火車開來的方向望著。火車隆隆的駛來了,停穩當後,人們蜂擁著爭先恐後的從車門往上擠。雜在人堆中的恩雅被人推搡著,她被擠得東倒西歪,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後面的幾個人發了狠,拼了命的向前擠,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於是,她被迫的前移,被推進了車廂。她上了車後,看到還有好多的人在車門前毫不相讓的擠來擠去。她抬手揩拭額上的汗珠,一面向車廂內走去。車廂內雖不像車門那麼擁擠,但是人也好多。沒有空位不說,走道里、衛生間門口,洗手間裡,站著的、蹲著的,到處都是人,一片亂糟糟的。

    她在走道里,靠著靠邊的座椅椅背側面,站了好一會兒。這期間,不停的有人來來去去,她得不停的挪讓,是站也站不安穩。她此時又睏倦、又沮喪,心情也如同這整個車廂的環境一樣,別提有多糟糕、有多混亂了。她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多的人的,原以為夜間乘車的人不會太多。她上次去的時候,到了晚上,車上的旅客已是三三兩兩、屈指可數。可是現在,她想到這,眼睛往周圍逡巡了一圈,再加上前行中的車廂晃晃蕩盪的,她更是心煩意亂,並且又感到頭昏腦漲的。她覺得有些支持不住了,她昏昏沉沉、極其痛苦的舉步走著。她走到洗手間處,看到了裡面擺放著的垃圾箱,也顧不得形象好壞,顧不得骯髒與否,上前往箱蓋上一坐。垃圾箱設計的有點高,坐著一點也不舒服,而且不時的有人往裡扔垃圾,她須不斷的起身讓開,但是這比站著要好受多了。她瞌睡的實在厲害時,還能打一會噸。到凌晨兩三點以後,車上的人都是睡意朦朧,安靜了好多,消停了好多。她也能踏實的休憩了,坐在垃圾箱上雖然遠不及躺在床上舒適,但好歹可以合上眼著實的睡上好一會了。

    火車一路的疾馳,一路的顛簸,到天蒙蒙亮時,不知已經是駛出去幾百里開外了。恩雅此時算是睡醒了,她的精神恢復、振作了一些。她本想著去車廂看一下,是否有空座位,但她剛從洗手間走出,就看到過道里、車廂門口處,地上坐著的、橫七豎八的睡著的人,比比皆是。看來車內還是很擁擠,人滿為患,她復又退了回來。

    一直到上午十點鐘,火車停靠在一個站時,好多的旅客下車了,車上騰出了不少座位,恩雅方才坐下。這一坐下,身體得以舒適一些之後,心中的煩惱與憂慮也隨之的凸顯了出來。下午三點多鐘,火車將到她所要的那個地方。時間是一分一秒的向著那個時刻逼近,火車載著她向著慕雲一點一點的接近,她的心情是越來越緊張,越來越迷亂與恐慌,等在前方、等在終點的究竟會是什麼呢?她不敢想像了,她也沒有勇氣拿起手機,給慕雲發去一條簡訊,或者打去一個電話。

    火車向著西北的方向挺進、再挺進,窗外群山連綿、氣勢磅礴、雄渾蒼勁,就像西北的民風一樣,帶著那麼股質樸與粗狂的味道。記得那次,她欣賞了一路、讚嘆了一路,但而今,她再也沒有那樣的情懷與興致,有的只是無盡的傷痛、無盡的絕望,無盡的就如同車輪碾壓下的鐵軌,重重複重重,綿延不絕、無休無止。

    ☆、第十三章

    下午三點多鐘,火車準時到站,她下車了。再次的踏上這方土地,她心cháo起伏,久久的難以平靜。那次來時及走時,在這兒乘車,皆是在夜裡,她不曾仔細的看清這個車站。她四處打量了一下,竟然發現原來車站背靠著一座小山,依山而建,上次來時,她注意到了那個地方,只覺得黑乎乎的龐大的一團,鬧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她又不覺的向著慕雲和宇軒那次來接她時所站立的地方,無限悲切而傷心的看上一眼。如果往事可以重演,舊日可以重來,如果他還站在那兒,她想她一定會激動萬分的飛撲上去。想著,想著,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心中淒楚萬分。

    她揉揉眼睛,向著出站口走去。出了站,她覺得身上涼涼的。這裡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秋意已經很濃了,天高雲淡,金風細細。她的包裡帶有一件披肩,她找了出來披在了身上。她不知該往哪兒去,該做什麼,只是在車站前的平台上茫然無措的徘徊了一會兒。平台高高的,有好多級台階通往下面。她想這大約是因為車站是在山的斜坡上建造,故地勢較高。站在平台上,視野開闊,可以俯瞰遠方。她極目遠眺,似乎想望向很遠很遠處。那次她乘坐計程車,坐了很久才到慕雲所在的部隊。那一定是前面很遠的地方了,遠到什麼程度,又在哪個方位,她弄不清楚。她不可能看到那個地方的,她也不能指望在此與他不期而遇。她更不能直接去部隊找他,她是不請自來,去到之後,會有什麼狀況發生,誰也不能預測,她擔心會對慕雲帶來什麼不利影響,那樣會把事情弄的一團糟。她無奈的輕嘆,鼓足勇氣、顫抖著雙手寫下這樣一條簡潔的簡訊:慕雲,我又來了,就在車站,距你咫尺,盼你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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