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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15 作者: 冰凌花
    恩雅坐上了他的汽車。一路上,他們無語。到了家後,原想著會有一場狂風暴雨,然而事出預料,陸家的客廳空無一人,寂然無聲。他們也仍是無語,恩雅獨自默默上了樓。她在上樓的時候,希堯一直在樓下注視著她的背影。她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他熾熱而柔情的目光,那幾乎能將人融化的眼光。她不敢回頭,不忍回頭,一步一步滯重而緩慢的向上走著,臉上淚水奔流,覺得整顆心都要碎了。

    ☆、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五點鐘時,恩雅起床了。她幾乎徹夜未眠,剛站起身時,頭痛欲裂,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幾欲跌倒。她踉蹌著來至洗漱間門前。冬日裡,天亮的晚,洗漱間內漆黑一團。她扶著牆,在門口處按開了開關。而後,跌絆的向前一衝,她差點摔倒,她慌忙的用雙手抓住了洗手池的邊緣。她這樣的一受驚嚇,渾身一個激靈,頭腦倒清醒了很多。她喘著粗氣,手扶著洗手池,緩慢的站直了身子。她的雙眼瞪視著洗手池上方的那面鏡子,她的臉色慘白,眼圈發黑,憔悴不堪。她擰開水龍頭,俯下身子,用手接水,往臉上抹去。水冰涼刺骨,她匆匆的洗了幾下,就關上了水龍頭。她的精神好了許多。她拿起梳子,對著鏡子,簡單的梳理了頭髮。而後,她換掉睡衣,穿上了外出的衣裳,並拿著手提包,關上燈下樓了。

    夜的漆黑還籠罩著一切,樓道里暗沉沉的,模糊難辨。她小心翼翼的摸到了樓梯扶手,躡手躡腳的下著台階,沒有弄出一絲聲響。平常她是不會走這麼早的,但今天,她很怕面對陸家的任何一個人,所以才一早的想要躲避出去。她屏聲斂氣的、小心謹慎的下完最後一台,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樓下的客廳黑暗而寂靜,想必他們都還在睡夢之中。她更加謹慎而緊張的向前走。好在客廳大而空曠,她所在的位置到客廳門口,可以一路暢通無阻的前行。她不用擔心碰到什麼東西而發出聲響來,只需放輕腳步就行了。她悄無聲息的向前走著,像只貓一樣。她走到客廳中間的時候,停了一下。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來,她的神經繃得太緊了,需要放鬆放鬆。在她的右側沙發處,有一個人在上面坐著,他是希堯,注意到了她之後,他匆忙的就要起身。她沒有留意到他,也根本想不到這客廳除她之外,還有第二個人。他站起的時候沒有弄出響動來,但是他舉步向她走去的時候,那腳步聲驚動了她。她當時吃驚與惶恐的程度可想可知,她差點驚叫出聲,趕忙的用手捂住了嘴巴。她大睜著一對惶惑的眼睛,定定的站著,定定的望向那個黑影。那個黑影急迫的、大踏步的來至她的面前,她辨別出了他是希堯。

    「恩雅,聽我說。」他的雙手捉住了她的手臂,熱切的、緊緊的,他的聲音雖透著深深的疲憊與憔悴,但是卻掩藏不住滿腔的熱情如火,「我考慮了一夜,整整的一夜!有些話,我以前因為想得太多,顧慮的太多,而一直的藏在心中,令自己飽受煎熬。但是現在,我認為我必須得一吐為快了。恩雅,我好喜歡好喜歡你,你已深植我心,我的心裡再也容不下別的人了。這份感情大概在年幼時就有了吧。懵懵懂懂的孩提時代,你我都不解風情。可是,長大後的久別重逢,那沉睡已久的心底深處的情感被喚醒。我對你的這番感情到底深到什麼地步,我也弄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那麼深的牽動著我的每一根神經,令我痴迷,令我陶醉,令我難以自持,相信身邊的很多人已經察覺。而你受到哪怕絲毫的傷害,我的痛苦,我所承受的折磨百倍於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感覺到,是否知曉。不知道我又沒有榮幸獲得你同樣的回報。不,」他立即又堅決的予以否定,「你可以不回報,默默的接受就行。如果你不願接受,那也無所謂,我不會勉強你,不會強求你。在這個世上,任何人都可能會刁難你,給你出難題,我永遠都不會。我會遠遠的看著你、遠遠的愛戀你、遠的守護你,一生一世!」而後,他又低沉的加了一句,「恩雅,請原諒我說了這麼多。只是我覺得,咱們男未婚,女未嫁,並非沒有一絲的長相廝守的希望。哪怕這希很只是奢望,很渺茫,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試著爭取。這萬分之一,我如果爭取到了,將是我今生的永恆的幸福。而如果我坐等錯失了,才真正是我今生莫大的憾事,我會被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恩雅被動的任由著他握緊她的雙臂,被動的聽他說了一大堆。她起初是想打斷他,儘快的逃開。可是,她越聽下去,就越是更深的陷入一種強烈的感動與震撼之中。她垂下頭,淚水盈眶,心酸不已。希堯說完後,她低俯著頭,抽泣著,喉頭哽咽,什麼也不能說出來。

    突然間,室內燈光大亮。不知什麼時候,雲嵐出現了,她將燈打開了。恩雅轉過身來,她的一隻手臂從希堯的手中抽出,另一隻還被他抓著。她看到雲嵐一臉陰鬱的望向他們,目光森冷銳利。希堯說給恩雅的話,很顯然她是聽到了。但她避而不談,裝作不知,她拿另一件事來訓斥希堯。

    「希堯,你既然選擇了教師這份職業,就得有個為人師表的樣子來。像你這樣,通宵不眠、精神萎靡、形容憔悴、神志不清,怎能站在三尺講台,傳道授業?你馬上給我回臥室去,很好的睡上一天覺。待會兒,我打電話找你們校長替你請假。」她又轉向恩雅,慍怒而嚴厲的,「恩雅,天還早著呢,你也回房休息。」

    恩雅應了一聲,決定聽從她的吩咐。既然已無可避免的和陸家的人碰過面了,她就沒有再逃出去的必要了。她很累很倦,也正好想上樓休息。還有希堯的那一番表白,帶給她心靈很大的衝擊,情緒很大的波動。她需要獨自一人靜靜思索、平復。她這樣想著,用力的一掙尚握在希堯手中的那隻手臂。希堯正在失神,他握的並不牢,她一下子就掙開了。她看到他先是吃了一驚,轉而是神色一暗,憂傷與絕望的情緒明顯的流瀉在他的臉上。他大概把她的這抽手而去的行為,視為一種決絕的暗示。

    恩雅扭過身去,她遏制不住她內心強烈的感情衝動,她的淚水滾滾的落著。她飛也似的上著樓梯,心中悲痛的喊著一些對希堯喊不出口的話:大哥!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我們何必作繭自縛,自討苦吃。你的情深似海,我唯有辜負,只能辜負!我不能再有別的選擇。命運啊,你何苦捉弄我們!

    這天,註定是個不平靜的一天。恩雅下班的時候,竟接到了慕雲的電話。手機鈴響時,看到那久違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顯現,她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朝思暮想、念念不忘而產生了幻覺。鈴聲在持續的、響亮的在耳畔響著,提醒著她、催促著她。她的心狂跳不停,哆嗦著手按下了接聽鍵。她把手機貼在耳朵上,那略帶磁性的、好聽的、熟悉的男性聲音在輕柔的問著:「恩雅,是你嗎?我是慕雲。」

    淚水一下子湧進了她的眼眶,此生此世能夠再次清晰而真切的聽到他的聲音,就像是一個難以企及的夢,突然成為了現實,她的激動,她的快樂,她的感恩,她的幸福是無法言說的。她一時說不出話來,電話的那端也靜靜的無人言語。她忽然憂心電話已被掛斷,焦灼的衝口喊道:「是我,我是恩雅。慕雲,你還在聽嗎?那麼,請再說些什麼吧。讓我再聽聽你的聲音,確信這不是夢,不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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