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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15 作者: 冰凌花
他開的有車,但他從不冒昧的提出開車送她回家。他幫她攔下計程車,待她坐上車後,車子開出老遠,恩雅回頭,暗夜中,他黑色的身影總是那麼紋絲不動的站著。她很感動,也很抱歉。她早已是心如止水,再也難起波瀾。
每晚兩個小時的演奏,恩雅不曾停歇片刻。流淌的樂曲中,她忘情的醉入,恣意的享受。這晚最終的一曲,她彈的仍是《秋日的私語》。她特別鍾愛這支曲子,特別是它所包含的那首小詩更是令她動容,尤其最後的幾句,她最為喜愛,常在心中反覆的吟詠。
風,請記住我最燦爛的笑靨
風,請留住你最深情的視線
風,請雙手合十與我共祈願
祈求上天,賜我們一世情緣
來世,我會在雨中撐把傘
靜靜等候你的出現
傘上有我們的語言 愛你到永遠
《秋日的私語》一曲終了,她今日的工作結束了。她幽幽的、悵悵的嘆息了一聲。她從那個飄渺的、虛幻的、美麗的世界中走了出來,回到了現實。她聽到了爭吵喧囂的聲音。她的雙手按著凳子,支撐著酸痛僵硬的身子,吃力的、緩緩的站了起來。爭執就發生在距她不遠之處,她起身後,抬眼去看。她錯愕的發現,他們竟大都是些她所熟識的人。隨著琴聲的終止,她立起身子,他們那群人也停止了吵嚷。他們的目光齊刷刷的望著她。她緊張而惶惑,身子綿軟無力的靠在琴架上。陸家母子、希雯一家三口俱在,還有佳琪及兩位長者,那應該是她的父母,看樣子,他們是在商討佳琪、希堯的婚事。她的目光來回的掃視著他們,很奇怪的是,「玫瑰情人」也在他們中間。這麼對人對她注目、聚焦。她頭暈目眩、喉頭髮緊、手心冒汗。她瞠目結舌,說不出什麼話來。而且,她由於過分的緊張,看不清每一個人的臉孔,覺得他們全是一團團模糊不清的霧氣。
人群中的小牽牽,按捺不住好奇沖了過來,她拉著恩雅的手,仰著稚嫩的臉,軟軟的童音清脆的喊著:「恩雅阿姨,真的是你嗎?你怎麼在這兒彈琴,好好聽的!你的衣裳也好漂亮,像個仙女!」
「仙女!哼!」希雯語帶譏諷的言道,一邊擺手叫著牽牽,「你過來,小小年紀什麼也不懂,瞎嚷嚷什麼?」
正在這時,一個醉酒的中年男子,他大腹便便,步履歪斜的從酒店內向著門口走去,經過他們身邊時,他注意到了「玫瑰情人」。於是,他走到他的跟前,也斜著眼,親昵的拍著他的肩頭,口齒不清的、結結巴巴的喊著:「老、老弟,你……你是帶家人來助陣的吧。乾的不錯,勇氣可……可嘉!精神、精神可嘉!多美的妞兒,」他扭頭瞟了一眼恩雅,「如果、如果不是你搶先一步,我一定、一定將她拿下!」他重重的又在他肩頭拍了幾下,「君子成……人之美,不奪、奪人之美。祝……祝你好運,玫瑰情人!」他說完,踉蹌的走了。
「玫瑰情人!」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訝異而惱怒的重複著,直問到「玫瑰情人」的臉上去,「楊凱,這大概就是你的綽號吧?」
楊凱,恩雅心中默念這個名字,眼光落到了佳琪的身上。他們都姓楊,臉龐也有幾分相似,莫非他們是兄妹。那個婦人應該是他們的母親吧。她這樣疑惑的思索著的時候,那個婦人忍不住的數落謾罵楊凱。
「楊凱,怪不得叫你晚上一起吃飯,你死活都不肯,原來你竟在這裡。也是老天有眼,偏讓咱們撞著了你。不然,咱們不定被瞞到什麼時候呢?你每晚溜出家來,咱們都以為你在正經的談戀愛。誰想你竟在這種場所流連,追逐一些浮花浪蕊、不三不四的女人,充當情聖,淪為笑柄。」
「她不是浮花浪蕊、不三不四的女人,她是世上最善良、最純潔的女子!」說這話的是希堯,他的話語中帶著強烈的感情,仿佛他最珍愛、最呵護的一件寶物被人褻瀆、侵犯了。
楊太太被希堯這樣的一頂撞,面子上很是掛不住,她相當氣惱的看了看希堯,又望恩雅所在的方向惱怒的掃視一眼。仍站在恩雅身旁的牽牽接觸到她的眼神,嚇的一個激靈,直往恩雅的懷裡縮。恩雅慌忙的伸手攬住她。希雯這時也顧不上找她們兩人的茬了,她又是瞪希堯,又是求助的望向雲嵐,她是不知怎麼辦才好,希望雲嵐能站出來說上些話來救場。
雲嵐雖紋絲不動的站立著,她臉上的表情很是氣急敗壞。好半晌,她都氣的說不出話來。直到楊太太最終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不得不開口說了,她努力的克制著內心的情緒,說道:「佳琪媽媽,我想你也應該看明白了一點,這個彈琴的女孩,是我們所認識的。她是我們家的一個親戚,目前和我們住在一起。所以,牽牽才會和她很親近,希堯也才會很維護她。」
「我不管她是誰。在這種地方拋頭露面、賣弄風情、裝腔作勢、勾引男人的女孩子,我欣賞不了,也接受不了,更不能容忍我的兒子和她來往。」楊太太深惡痛絕的喊道。
這一席話,惹得雲嵐臉上是紅一陣、白一陣,渾身顫抖,氣憤不已。她瞪視著希堯,那個始作俑者,胸口急劇的起伏,怒不可遏。
希雯討好的、低三下四的對楊太太解釋:「阿姨,林恩雅在這兒不三不四,咱們事先可是一點都不知道。這個死丫頭,瞞的是密不透風。咱們要是知道的話,說什麼也不會來這兒跟著她丟人現眼。」
「咱們不知道她在這兒,可是她卻知道咱們要來這兒。她就是要等著吸引某個人的注意,而那個人……」開口說話的是楊佳琪,她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太過於憤恨與幽怨,把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眼光正盯在希堯的身上,顯然她所謂的那個人正是指的希堯,她待要再說下去,正好,楊凱也要說什麼,都被楊太太滿面慍怒的喝令住口。聰明的楊家父母自然也是察覺出一些什麼來,一直不言一語的楊先生也勃然變色,拿出一家之長的威嚴來:「楊凱,楊佳琪,你們都給我回家。咱們的家務事,咱們回家去談!」他簡明扼要的說完,很威儀、很氣勢的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楊父走過後,楊太太叫著她的一對兒女,沒好氣的嚷著:「還愣著幹什麼,都跟上,回家!」
楊凱無奈的瞥了一眼恩雅,悻悻的走了。他的手中還捧著玫瑰,被楊太太喝道:「把它丟掉!你視這種東西為寶物,在外人眼裡,有多麼的可笑,你知道嗎?」
伴隨著楊太太的怒喝,佳琪恨恨的向她投來一瞥,眼神銳利如刀,令恩雅心頭頓覺一凜。而後,她又無比哀怨的看了希堯一眼,邁著匆匆的腳步離去了。
「希雯,去拉著牽牽,希堯、博濤,咱們都回家。」雲嵐火氣十足、不容人反抗的命令著。
希雯去拉牽牽,牽牽緊抓恩雅的手,非要她跟著一起走。
「我得去換衣裳,牽牽,你先回去吧。」恩雅說完,掙開牽牽的小手,轉身就走,去了更衣間。她的心中亂糟糟的,情緒壞到了極點。她茫然的換了衣裳,茫然的走出酒店。在酒店外,寒風中,希堯定定的站著。他一個人,孤獨的、默默的。恩雅很疑惑,雲嵐怎麼會允許他單獨留下。但她不發一言,她靜靜的、緩緩的向著他走去。他也沉默無言,安靜的、肅然的等待著她的走近。她走到他的面前後,他故作鎮定的說了句:「走吧,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