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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9:15 作者: 冰凌花
恩雅緊張而惶惑的趕忙阻止他。
「大哥,你小點聲吧,當心舅媽會聽到。她---」她拖長了聲音,加重了語氣,「畢竟是若雁的母親啊,也畢竟養了我那麼多年,還供我上了學。」
「供你上學?」希堯大聲的、惡狠狠的喊道:「雖然她是我的姨媽,我的至親。可我仍要說,她是個惡毒的女人。當初如果不是她逼迫你和她一起撒謊,說你落了榜,去上那個該死的中專,那麼或許現在的你比若雁大有前途的多。」
恩雅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訥訥的說:「大哥,你在胡說什麼?什麼撒謊?什麼落榜?」
希堯更近的逼視她,憤然的說:「你還在替她遮掩?別忘了,我是個老師,教育系統我有很多的熟人,想知道這些並不難,雖然這已是多年前的舊事。」他悠然的嘆氣,又說,「恩雅,不要再這麼好,這麼傻吧。有些人是不值得你對他好的。就像那個農夫與蛇的寓言故事。農夫救了蛇,卻被反咬一口。我姨媽就是那種蛇蠍心腸、泯滅人性的人。明明是你聽從她,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與犧牲。她卻還到處逢人說你自己不成材、不爭氣,對你極盡侮辱之能事。」
恩雅悽然的迎視著他,掙扎的說:「可是,我不能讓人說我不知好歹、忘恩負義。」
他借著酒勁,一股腦的傾倒著滿心的懊惱與不平。
「對於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就讓他們去說吧。只是你自己,不要硬生生的把一些枷鎖往自己身上套,什麼恩情道義、什麼責任重擔。讓這些統統見鬼去吧。你不欠任何人的,從來都不欠。因為你父親從來都沒有對你置之不顧,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的每月按著能養活一大家人的標準來給她匯錢。天知道,那麼多的錢用在你身上的能有可憐的多少一點。她從你身上不僅拿走了她應得的,也拿走了她不應得的。所以,恩雅,不管她再索要什麼、威逼什麼、脅迫什麼,都不要理會她。」
恩雅更是愕然。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我是說有關我爸爸的事。」
「是前幾天我無意間聽到姨媽跟我媽談話時說到的。」希堯提高了聲音,帶著明顯的怒氣,「你大概還蒙在鼓裡吧。如果你不信我,咱們可以親自向她求證!」他說著,就來拉恩雅的手。
恩雅掙脫開他,後退一步,她正色的、凝肅的說:「大哥,我信你。事實上,我幾個月前就知道了。是若雁告訴我的。當時,若雁很愧疚、很難過,又說又哭的,仿佛這是多麼的不可饒恕、多麼的罪孽深重似的。而那種狀況下的我,多年的被瞞著,驟然的知情,不可避免的也對舅媽心生怨恨與不滿。但後來,細細的一想,就也釋懷了。畢竟,我得到了很多無法用金錢衡量、無法用金錢買到的東西,比如說那個家所帶給我的一些溫情,比如說若雁我們之間的姐妹深情,還比如說,」恩雅沉吟的、熱切的直視著希堯, 「能得大哥如此的體諒、關心、理解和同情,我更是覺得彌足珍貴!」
望著恩雅澄澈的雙眸,清亮而生動的眼神,希堯臉上流轉著更深的醉意,在醉酒之外,更多的是心醉。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何其的美好、何其的純真、何其的善良,上天若不眷顧她,那就太沒有天理了!
第二天,雲芳他們要走了,若雁娘家的街坊鄰居、親朋好友要趕在三天回門時招待。子辰、若雁也跟著一起回去。因路途遠,回去後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子辰、若雁早上七點鐘就趕到了陸家,大家匆匆的吃了早飯,他們幾人八點多鐘就出發了。子辰駕車,若雁、雲芳他們坐在車內。雲芳搖下車玻璃與雲嵐握手依依惜別。希堯上午有課,已先上班去了。留下來為他們送行的還有恩雅。她站在車旁,跟他們一一的擺手道別。
當車子最終啟動,絕塵而去時,有好一陣子,恩雅和雲嵐俱都悵悵的立在那兒,半晌不動。恩雅已跟園長請了假,說是家中有事晚一會去。可是,當遠遠的有隱隱的做操的音樂聲傳來時。恩雅本能的一驚,回過神來。這是她所任教的那所幼兒園在播放歌曲,孩子們該做操了。她匆匆的對雲嵐拋下一句:「姨媽,我去上班了。」而後,她開始向著學校走去。
那個幼兒園並不遠,步行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往常,恩雅總是帶著渴望而迫切的心情、邁著輕快的步子,她太急於見到那些可愛而調皮的孩子們了。可是今天,她的腳步沉重的很,雙腿如灌了鉛一般。今晨的那一幕不斷的在她腦海中閃現。雲芳覷著個空,避開了其他的人,眼神凌厲而威嚴的說:「恩雅,我們走的急,回頭你把錢打給我吧,還有每月八百元,可是一分都不能少!」
那三千元也就罷了,可是每月八百元,老天,她從那兒能弄到這麼多錢。她知道,和雲芳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她必須想方設法的掙來錢,不能等雲芳想方設法的逼她要錢,或者逼著她的父親要錢。如果她實在拿不出的話,雲芳是會這麼做的。這是她最不希望的。雖然父親對她而言,只是童年記憶中的一個模糊的影子,但她愛他,他也愛她。哦,父親,她不能想他,尤其是她的心情這麼煩亂的時候,她對自己搖頭,把有關他的一些思緒硬生生的拋到一旁。
她昏亂而茫然走著,到了幼兒園,她的這種情緒仍在持續,她強打精神給孩子們上課。勉強熬過了一個上午,在孩子們午休的時間,她一個人靜坐,正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心怡神采飛揚的來找她,邊拉著她往外面的操場走著,邊和她竊竊私語。
「忙完了若雁的婚事,這下你該有空閒的時間了吧。我媽媽有個同學的兒子,在林業局工作,外形好、家裡的條件也不錯,等下了班,我安排你們見一面。」
恩雅皺了皺眉。
「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還等什麼?再等來等去,你都等成老姑娘了,到時候,看誰還肯要你。」心怡氣急敗壞的嚷著,聲音也大了好多。
恩雅慌忙豎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噓,小點聲,孩子們在睡覺!」之後,她長長的嘆了口氣,輕輕的握住了心怡的手,她的眼光溫柔的、感激的在心怡臉上逡巡著,「心怡,你令我感動。你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是說明你真的關心我、在乎我。可是,可是,」她的嗓音哽咽,眼中有淚光在閃動,「我不像大多數人那樣,成長在一個正常、幸福的家庭,所以我有著太多難以言說的苦衷,我……」
她不願再說下去,垂下了眼瞼,一臉的憂傷與痛苦。一貫不善解人意的心怡,似乎也看透了她。
「什麼理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忘不了一個人,劉慕雲,是不是?」
恩雅迅捷的抬起眼,緊盯著心怡,大大的眼睛裡有著哀怨、有著痛楚。粗枝大葉的心怡也有其細膩之處,是的,這才是所有問題的癥結所在。劉慕雲,這個名字提起來,就會讓她的心臟絞扭般的痛。
「到底是不是?」心怡追問道,抓著這個問題不放,一點也不顧及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