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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59 作者: 吳沉水
    我們一起笑了起來,帕曼教授拍拍我的肩膀說:「怎樣,我這次能受邀去你們家嗎?這樣我也能近距離看看那個走運的男人。他把你娶到手了嗎?那個年輕人叫什麼來著,抱歉,我記性不太好。」

    我含笑對他說:「如果你指的是當初我為之回國的男人,那麼他不在了,不過現在我有新的伴侶,說起來您可能還記得,我當初在整形外科的朋友,傅一睿醫生。」

    「啊,我記得,那個高個的中國男人,那時候他常常來實驗室找你,我一度還以為他是你的情人,怎麼,那年輕人到現在才追到你?效率真是太低了。」

    我們一路說說笑笑,跟著兩個助手坐車去他們下榻的酒店。晚上,老主任和鄧文杰併科里的幾個骨幹醫生都過來,在那家酒店的宴會廳為帕曼教授設宴接風。傅一睿受邀也過來,跟帕曼聊得很愉快,吃過飯後,帕曼教授對我說:「張,還記得『拯救兒童心臟』組織嗎?我這次來,就是受他們在中國的分部邀請,來給為一個兩歲半,患了先天性心臟病的女孩做肺動脈融合術,你有興趣一塊參加嗎?」

    我還沒說話,老主任已經在一旁說:「她當然有興趣,畢竟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帕曼教授在兩毫米的血管上做切口。」

    帕曼呵呵笑了,看著我說:「兩名助手,一個是貴院的鄧文杰醫生,另一個我想你來,這樣我也可以親自看看,這麼些年過去了,你進步了哪些地方。」

    我心裡一陣發緊,傅一睿悄悄站在我身邊說:「帕曼教授,您這樣像突擊考試的老師,學生們可不歡迎啊。」

    周圍的人都笑了,帕曼隨即又跟老主任就一些問題聊到一塊,鄧文杰也摻和了進去。我嘆了口氣,悄悄走到後面,傅一睿跟我並肩走,低聲說:「怕了?」

    「有點。」我老實說。

    「怕也得上。」

    「你不明白……」

    「冉冉,你該對自己狠一點。我知道這個很難完成,但如果這一次機會你放棄了,那麼它接下了只會越來越難,一直難到毀掉你的職業生涯為止。當然我並不介意你不當醫生,可能我更願意每天下班回家看到你無所事事地閒晃。但如果那樣,你會快樂嗎?」

    我啞然無語。

    「怎麼愁眉苦臉?」傅一睿帶著笑意說,「我犧牲了獨占你的機會把你推給偉大的醫學事業,相比之下你要做的不過是穿上無菌服帶上手套口罩重新踏進手術室而已。我都沒發愁,你有什麼立場發愁?」

    我撲哧一聲笑了,看著他啞聲說:「我想跟你單獨呆著,現在。」

    傅一睿眼睛一亮,點頭說:「那我們還等什麼?」

    他不待我說話,已經上前跟帕曼教授和老主任他們道了別,我只好跟著說再見,隨後與傅一睿一道走出酒店,我們走向地下停車場,打開車門坐進去後,傅一睿忽然緊緊抱住了我。

    「來做吧?」他在我耳邊低語問。

    這種私密而公開的場合中聽到這句話分外刺激,刺激到僅僅靠著他的話,他微微變急促的呼吸,他加諸在腰部的手掌的力量和溫度,就已經令我同樣發熱,腰肢發軟。但我還是有顧慮,我之前的性經驗從來沒有一次是發生在非私密空間的。我軟聲說:「可是,這裡不是在家……」

    他卻沒說話,只是放開我,然後從前座跨到后座,在後面對我低聲說:「過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說不出的蠱惑,目光炙熱地盯著我,幾乎要將我融化,我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拉高裙子,邁過去后座,他一把攔腰抱住我,微微一用力,我已經被他緊緊勒在懷裡。我們貼得緊密無間,呼吸交疊著呼吸,心跳交疊著心跳,彼此的體溫高到可以令對方同樣激動不已。他扣住我的後腦勺,深深吻了過來,急切而饑渴地撬開我的唇舌,吮吸肆虐,仿佛尋找活命的源泉那般迫不及待,那般疾風驟雨。

    我被他的激情所牽引著,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隨著本能跟著他,我知道自己被他壓在身下,裙子被撩到腰際,內褲被褪到腳踝,他就探身在我兩腿之間,發了瘋一樣親吻我,扯開我的衣襟拱起胸部吞噬一般啃咬,一隻手探入身下最為敏感的地方搓揉愛撫。痛感和快感同時衝擊腦部,我渾身顫抖著,不得不咬緊嘴唇才避免涌到喉嚨口的尖叫**。

    但這些還不夠,我喘息著,將一條腿環上他的腰,擺動身體去迎合他,我看向他的目光沒有羞澀和退縮,我想要他,這是毋庸置疑的,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上,只有對這個男人的渴望如此明確而強烈。對我而言,首先是這樣不能抵擋的慾念以燎原之姿燒毀一切,然後才是身體的渴求,身體是內在想要占有這個男人**的一個容納方式,我想要他,在這一刻,讓他為我所有,無論如何,只是為我所有。

    他沒有遲疑,急迫地解下自己的褲子皮帶,毫不猶豫挺身而進,在他進入的瞬間,我們同時呻吟出聲,這個姿勢很好,我抓緊他的手臂,催促他,這樣很好,我看著他無聲地說,這種結合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交付,是一種契約也是一種承諾。我的惶恐和無助,對自己能力的質疑,內心的怯弱和淺薄,都拜託給他,請他用力一點,將那些東西擠出我的身體。

    他看懂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溫柔,而是用前所未有的力度猛烈地撞擊,劇烈的快感鋪天蓋地而來,我幾乎要融化在這場毀天滅地的歡愛當中。是的,就這樣用最激烈的方式說你愛我沒錯,因為我需要這個,確定無疑的愛,我需要這個來確認自己不再孤獨,不再是一個人。

    事後我們都大汗淋漓,互相擁抱著蜷縮在狹小的車廂空間中慢慢平復呼吸。傅一睿恢復了他慣有的溫柔,他不停地親吻我的臉,撫摸我,讓我從剛剛的戰慄中平靜下來。我微微喘息,裙子已經皺得不像樣,四肢充滿一種**過後的疲軟,我回吻他,啞聲問:「一睿,我能重新回到手術台的對不對?」

    「當然。」他吻我,堅定有力地說,「你一定可以,你可是機器人張旭冉啊。」

    我笑了,點頭說:「謝謝。」

    「不謝,我永遠喜歡用這種方式安慰你。」他微笑了,輕聲說,「剛才覺得怎樣?」

    「瘋了。」我後知後覺地臉上發燙,「以後我一坐你的車會尷尬的。」

    「多做幾次就不會尷尬了。」

    我瞪他:「裙子都差點被你撕了,你賠我。」

    「行,我不介意給你買一打能撕得開的。」

    「重死了,」我推他,「走吧,等下來人就真的不好了。」

    他正兒八經地說:「好吧,不過我建議我們應多嘗試新的地方,下次在廚房做怎麼樣?我想在你做飯的時候從後面來。」

    「傅一睿!」我窘得不行,伸腳踹他,「再胡扯我跟你沒完啊。」

    傅一睿戀戀不捨地從我身上爬起來,拿紙巾略微擦擦身體,穿好了衣服,我也飛快地整理好自己,用手梳著頭髮,緊張地問他:「怎樣?我看起來正常吧?」

    「很漂亮。」傅一睿說,「這個時候你最好看。」

    「滾!」

    我們說笑著開車回家,在浴室梳洗的時候他忍不住又進來纏綿了一回。等我終於能躺平在床上時已經困頓得不得了,但無可否認,心裡隱約的焦慮也隨著身體的疲累而不見。我那天晚上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不是我上早班,於是我心安理得賴床,迷迷糊糊知道傅一睿起身梳洗,臨出門時在我臉上吻了又吻才走。我一直睡到電話鈴響才醒來,抓起手機一看,原來是孟阿姨。

    我接聽了電話,孟阿姨的聲音輕柔愉快:「冉冉啊,今天沒早班又睡懶覺了吧?」

    「嗯,我還沒醒呢。」我說。

    「別睡了,我就打個電話告訴你,我打算在我新家辦一次自助餐,請些朋友來聚聚,你到時候跟傅醫生一塊來,要有其他你想邀請的朋友也一塊請來。」

    我笑了問:「興致真好啊,我肯定去蹭飯,對了,您請了詹明麗嗎?」

    「那肯定請了啊,她是我這次聚會的主要邀請的客人。」

    「哦,」我想了想,說,「那我請我在美國的教授過去可以嗎?對了,他去的話可能還要帶助手,還有我們科其他醫生。」

    「沒問題,歡迎歡迎。」孟阿姨的聲音明顯興奮了,「我這邊也就是幾個老朋友而已,你們年輕人來多幾個更好。」

    出版公告

    帕曼教授來中國的第二天,那位患童便由父母陪同著轉到我們醫院。這個孩子三歲半,來自我所在這個省北邊較窮的農村。因為罹患先天性心臟病,孩子的父母已經因為負擔不了高昂的手術費用而打算放棄治療。後來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這孩子的事被電視台製作成催人淚下的社會專題節目,引起不少人關注,而恰好支持「拯救兒童心臟」的基金會將這項慈善事業發展到中國,因此這個孩子才能夠有幸請到帕曼這樣的國際小兒心臟外科專家來主刀。

    我見到那個小小的孩子,是個男孩,因為生病,他顯得格外瘦弱,皮膚蠟黃,大大的黑眼睛如寶石一樣閃亮。他不像同齡人那麼活潑和好奇,因缺氧而嘴唇發紫,但儘管如此,仍然無損其可愛程度,他很害羞,躺在病床上咬著手指偷偷看我們,當帕曼跟他笑著打招呼做鬼臉時,小孩子快活得咧嘴笑了,笑容猶如清澈泉水般透明純淨。令我莫名其妙心裡發酸。

    我低頭看他的病歷,上面寫著肺動脈閉鎖、室間隔缺損、房間隔缺損等字樣,這孩子得的是一種複雜而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畸形,簡單地說,就是他的心室與肺動脈之間沒有管道連接,也無血液流通。他在八個月大左右動過一次分流手術,是在當地的市級醫院做的,那個手術只是改善他的缺氧症狀,沒有辦法根治他的病症。所以到了他三歲的時候,病情再度惡化,如果再不動手術,他過不了一個月,但這個手術風險極高,誰也不能保證孩子出來後不會發生肺部感染或腎功能衰竭。

    帕曼留下我去給病人家屬解釋手術風險,我儘量用簡潔扼要的語言說了一遍,眼前這對因為發愁和生活的重壓已經愁眉不展的年輕夫婦對望了一會,女紅了眼眶,男的一聲不吭,我等了一會他們都沒有反應,於是我說:「如果有顧慮我們也理解,但我希望你們知道,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帕曼教授的醫術是世界一流的,而擔任他的助手的,都是我們醫院最好的心外科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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