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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59 作者: 吳沉水
    「我跟傅一睿秘密在一起了。」我想了想說,「實際上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答應他。」

    詹明麗呆住,隨即忍不住撲哧一笑,說:「你也犯不著告訴我這個。」

    「這樣我們掌握對方的秘密了。」

    「像回到高中時代。女孩們交換秘密,真有意思。」她漸漸恢復了平時的狀態,站了起來說,「我得洗把臉,你等我一下。」

    我點點頭,也跟著從地上爬起來,看她走了出去,不久後帶著一張乾淨的臉回來,坐到我對面的辦公桌上,正兒八經地說:「找我什麼事,直說吧,我呆會四點後有個會。」

    「剛剛跟你說的自殺那位阿姨,我覺得她現在精神還是不對勁,需要你的幫助,你是我知道最好的心理醫生。」

    她微笑:「我可從沒治療過你。」

    「但不可否認,你幫了我很大忙。」

    「你知道我的診金很高,只能給你打折,不能給你免費。」

    「我知道,」我笑了,「朋友歸朋友。」

    「你帶她來吧,我先看看,安排她做點測試,」她說,「中年婦女的婚姻創傷很麻煩,我現在無法判斷需要多長時間。」

    我諮詢了她具體哪天來方便些,正聊著,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我低頭一看,居然是好幾天沒聯絡的鄧文杰。

    我忙道歉,出去接了,帶笑問:「鄧醫生找小的有何貴幹?」

    「通知你明天來上班,別想偷懶了啊,你偷懶得夠久了。」

    我有點煩,換了個話題問:「你專門打電話來就為這個事?」

    「當然還有其他事,」鄧文杰在電話那端興高采烈地問,「我聽說鄒國濤那個菜鳥追你了?嘿,看不出他膽不小啊,能人所不能,怎麼樣,你讓人泡到手沒有?」

    我怒了,罵:「有你什麼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關心一下你不行啊,」鄧文杰威脅說,「快給我老實交代,不然我就排你去干苦力。」

    我無奈地說:「好吧好吧,我反正又不是你,對青蔥年紀的沒興趣。你呢,最近又禍害誰去了?」

    他笑了,低聲說:「你那個同學,李少君,你有她的聯絡方式嗎?」

    「有,你想幹嘛?」

    「我能幹嘛,」他躊躇了一下,終於說,「她有個東西落在我這,我找不到她。」

    「你們又上床了?」我驚嘆。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成年男女很正常嘛,不過她身材真不錯,」鄧文杰嘖嘖讚嘆,「皮膚手感也不賴。」

    「鄧醫生,我還是李少君的朋友,你不覺得跟我描述這些不合適嗎?」

    「ok,當我沒說,」鄧文杰立即換了正經口氣,說,「她把卡包丟我這了,裡頭還有她的信用卡和身份證,我就是想還人家。」

    「給我吧,我替你還。」

    「張旭冉你這就沒勁了啊,」鄧文杰嚷嚷說,「有些撫慰是只能男性給予女性的,李少君需要我多過需要你。」

    「你怎麼知道?」

    「她那天挺難過啊,後來在我的努力下才情緒好轉。」鄧文杰得意地說,「放心吧,我最憐香惜玉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發生的一件荒謬的事令我覺得該來鄭重感謝支持我的讀者,世人多有落井下石,但我遇到的讀者卻大多願意雪中送炭,我覺得很感動。謝謝一直以來包容我寫文,買v支持我的老讀者們,你們讓我覺得我寫文有意思,謝謝來看我第一個bg文的新讀者,你們的留言和鼓勵令我覺得我寫言情也能編圓一個故事。

    第28章

    我重新上班這天天氣很好,大清早就顯露出清醒的蔚藍色天空,雖然秋意漸濃,但在外面穿多一件小外套,基本上也沒覺得冷。我出門的時候太陽已經升高到看不見的地方,大地一片金光燦燦,新的一天從我腳下邁出的每一步驟然誕生。

    如果不是這麼手忙腳亂,這個開始會更美好。

    但我顯然在莫名其妙的緊張,熱個牛奶能打翻杯子,穿個外套能忘了系扣子,終於在亂麻一樣的瑣事中掙扎出門,我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突然發現我忘了帶我錢包手機。

    忽然間沒了回去拿的心思,我像下定決心一樣跑下樓,在這樣的一個上午,看似新生活的開始,除了一鼓作氣往前沖,我別無選擇。

    我剛剛跑到路邊,一輛黑色本田就開到我身邊,我轉頭一看,車窗緩緩搖下,露出傅一睿的臉。

    「上來。」他簡短地說。

    我猶豫了一秒鐘,隨即拉開他的車門坐上副駕駛的位置。他看了看我,忽然俯身過來,溫熱的呼吸直撲到我臉上,我一愣,本能往邊上一躲,他的動作略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替我系了安全帶,又伸手解開我外套的扣子,我嚇了一跳,結結巴巴說:「你,你幹嘛?」

    「扣子扣錯了,」傅一睿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張旭冉,我現在嚴重贊同你的提議,不公開我們的關係是對的,你這樣跑醫院去,丟的是我的臉。」

    他低下頭,一本正經幫我扣好扣子,其神情之嚴肅仿佛不是在從事扣扣子這麼簡單的事,倒好像在進行表皮移植的手術般小心翼翼。我有些尷尬,摸摸鼻子說:「謝了啊。」

    他扣完最後一個眼,抬起頭,伸手隨意碰了下我的臉頰,沒有說話。

    我的臉大概有些後知後覺的紅了,因為我感覺到不同尋常的熱度。但這在我是不可思議的事,我想我何嘗在傅一睿面前臉紅過靦腆過,我們都是在停屍房拿屍體練手身經百戰的人,這種可疑的熱度應當跟女性的羞澀無關,倒跟知心好友突然變成親密情人的尷尬有關。

    我承認我覺得很尷尬,我不知道怎麼做好,拿以前那套對他似乎不成了,但全新的相處模式又未曾建立。

    他倒是比我自在多了,至少一張撲克臉上看不到什麼情緒起伏。他一邊將邊上一個紙袋遞給我,一邊動作嫻熟地發動汽車說:「吃吧,豆漿和牛油菠蘿包。」

    我打開一看,這該是從正宗的港式茶餐廳打包過來的,菠蘿包還是熱乎乎的,一股濃郁的牛油香味撲鼻而來。我一向認為香港人做西式點心比西方很多國家做得還好,我咬了一口,蘇皮香脆,麵包鬆軟,牛油滲透入麵包肌理,幾乎入口即化。

    「嗯,好吃。」我點頭說,「謝謝啊。」

    他沒說話,扔過來一包紙巾:「擦嘴。」

    也許他一直板著臉讓我找到點熟悉感,我邊吃邊放鬆了下來,笑著問:「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上班啊?時間掐得正好,我剛剛下樓。」

    他淡淡地說:「我沒掐時間,我在你樓下等了半個小時。」

    我心裡咯噔一下,賠笑說:「啊,這麼久,上去坐坐嘛,對不起對不起,我太久沒上班,丟三落四的自己都鬧不清,耽擱出門……」

    「不用道歉,」他轉頭斜覷了我一樣,忽然皺眉厭惡地喝道:「張旭冉,你要敢把麵包屑吃到我車子裡,我饒不了你!」

    「哎呀,」我低頭驚呼一聲,忙抽出紙巾撿麵包屑,撿不了的我把它們掃到座椅角落,反正不讓傅一睿發現就好。弄完了我抬頭討好地笑了笑,對他說:「嘿嘿,弄乾淨了傅潔癖大人。」

    他無奈地看我,伸手擦擦我的嘴角說:「這裡沒擦乾淨。」

    「啊,那是意外。」

    他眼中帶了笑意,探過身來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又揉揉我的頭髮,轉頭繼續開車。

    我摸著被他親的臉有些發呆,這就是我們關係跟以前不同的地方?

    「為什麼這兩天不給我電話?」他好像不經意一樣問。

    「啊?」我回過神來,剛想說我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就不用跟小年輕似的每天報備吧,但一接觸到他線條嚴肅的側臉,我忽然福如心至地頓悟這種話不能說,於是我示弱一樣小聲說:「孟阿姨出院了,我忙著陪她。」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隨後勻出一隻手搭在我的手背上,簡要地說:「以後每天都要打。」

    「不用吧,」我脫口而出,他一瞪眼,我立即決定懷柔政策更好點,於是我換了種口氣說:「那個,我的意思是,如果都見到你了,像今天這樣,就不用打了吧?」

    傅一睿沒說話,握著我的手卻使了勁,說:「你電話呢?」

    「忘帶了。」

    「真是,」他無可奈何地罵,「你還能不能再丟三落四點?」

    「能,」我裝可憐說,「我還忘記帶錢。」

    傅一睿搖頭嘆了口氣,他已經不知道對我說什麼了。

    車開到臨近醫院的時候我說:「傅一睿,不如我從這裡先下,你開進醫院好了。」

    他拒絕我,說:「我今天跟你一塊進去。」

    我笑容有點僵硬,說:「我會進去的,你放心……」

    「我不是不放心,我只是想跟你一塊進去。」他轉頭看了我一眼說,「就今天,下不為例。」

    我有點煩躁,越臨近醫院越煩躁,我實在不想他陪著,有些關卡,我寧願一個人面對。但他不容拒絕,我們就這樣一起進了醫院大門,一起在停車場停了車,再一起從車上下來,一起往門診大樓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每個人在跟傅一睿打完招呼後都會看向我,無一例外地問一句:「張醫生回來上班了?」

    我的笑容越來越掛不住,腿在真實地打顫,我看著越來越近的門診大樓,忽然有種恐懼感涌了上來,似乎那不是我曾經工作戰鬥過的地方,而是某隻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我一進去就會被恐懼吞噬掉,進而屍骨無存。

    「別怕,」傅一睿跟著我停下腳步,直視門診大樓,低聲對我說,「別怕,我在這。」

    我強笑說:「我沒怕。」

    他沒同意也沒反對,只是重複了一遍:「別怕,我跟你一塊進去。」

    「我今天進去了,是不是意味著,我又是個醫生了?」我問他。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你的職業是醫生,你的專業訓練是醫生,你的前途除了醫生以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可我不確定了,我不再確定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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