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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42 作者: 吳沉水
「噯,別急著否認,我不是在責怪你。只是作為一個過來人,想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不管情況如何糟糕,你都要對自己好一點,讓自己開心一點。只有那樣,才有足夠的力氣撐下去,撐到那個可以改變的時機到來。快樂對你而言,不是罪過,反而是一種必要的東西,你明白嗎?」
黎簫低了頭,默不作聲。
「凡事只要還沒到塵埃落定那一刻,就一定會有辦法可想。簫簫,這些以後姑姑再慢慢教你。」林玉芬輕快地轉了轉眼珠,說:「現在,學學那些靠逛街購物解壓的太太們,穿上你的新衣服,到鏡子前轉轉,讓自己的心情變好一點。記住,這是我送你的東西,你只能念我一個人的好,知道嗎?」
黎簫輕輕一笑,他知道,這個女人是真心關心自己,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他點點頭,不想摘拂了林玉芬的好意,取下衣架上的Kenzo服裝。
黎簫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正跟林姑姑興高采烈比劃著名什麼的Mike,手一下子停在半空,保持著一個滑稽的姿勢目瞪口呆;林姑姑正端起茶杯,優雅地喝茶,瞬間托著茶杯,毫無風度地張大嘴,露出平時絕看不到的傻相;小薇原本墊高了腳,伸直了手臂擦著陳列架上的玻璃,一見到黎簫,手一松,抹布直直掉到頭上,水滴里達拉從頭上落下,卻不自知。黎簫局促不安地站著,手腳都不知擺哪裡好,他紅了臉,說:「那個,我,我還是把衣服換回去吧。」
「不,不用不用,」林玉芬首先回過神來,忙放下杯子,站起來走到黎簫身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讚嘆不已:「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好,真是,沒想到我的眼光竟然這麼好。」她接觸到黎簫發窘的神情,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鼓勵的微笑,挽住黎簫的胳膊說:「真的很好,簫簫,姑姑今天算是知道,什麼叫驚為天人了。」
黎簫怯怯地看了其他人一眼,說:「那個,姑姑,我很不習慣,我還是換回去好了。」
「別怕別怕,他們只是被你震住了而已。我說,你們兩個,別發傻了,尤其是你Mike,漂亮人還見得少嗎,至於這麼眼淺啊?」林姑姑朝Mike使了下眼色。
「噢,對,嗯,不對。」Mike有些語無倫次「黎先生,你真的很適合,很適合穿這樣的衣服,最好不要脫下來了,Kenzo的設計師要見了你,保不定得求著你穿他們的服裝。你比他們宣傳用的模特強太多了,真的,我都沒見過這樣的……」
「得了,你別太過了。」林姑姑白了他一眼。回頭對小薇說:「小薇,快把你的頭髮弄弄,天天看還沒看習慣嗎?」
小薇忙將頭上的抹布拿下來,傻笑說:「黎簫哥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我都糊塗了。」
「你黎簫哥是男的好不好。」林姑姑笑著說。
黎簫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林玉芬又看看表,說:「簫簫啊,那個,今天天氣還不錯,你去院子裡坐坐,看看書,舒展舒展筋骨,阿盧剛烤了小點心,一會給你拿去。今天的牛奶是不是還沒喝呢?不乖哦,呆會一併喝了,知道嗎?」
「噢,」黎簫有些疑惑,仍然點點頭,轉身走出了一樓大門。
「你幹嗎啊,人家都沒看夠。」Mike跺跺腳,戀戀不捨地看著黎簫的身影。
「嘿嘿,我可是在救你。呆會你的眼光再敢停在黎簫身上,有人就要挖了你的眼珠子了。」林玉芬笑笑,繼續坐下,儀態萬方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說:「來,我們繼續,再跟我聊聊你聽到的八卦。」
第13章
這天天氣陰中帶了些許的日光,空氣濕潤,柔風習習,庭院中有一股春天的芬芳和微涼。黎簫靠在花房前的藤鞦韆上的繡花靠墊上,搭了本書,有一頁沒一頁地看著,旁邊早支起一張小邊桌,上面擺有熱氣騰騰的牛奶和新鮮出爐的小點心。因為要控制病情的緣故,他能吃的東西很少,但林玉芬挖空了心思,每天仍能變著花樣給他弄出各種可口的食物。說實話,從沒有人這麼精心照料過他,以往父母在世時,雖對他百般呵護,可家庭條件畢竟有限,平凡人家所知的東西也少,吃穿用度,哪裡能跟林玉芬這樣大家出身,事事精透講究的人比。林玉芬為人喜歡大包大攬,對黎簫日常作息管得極嚴,但對於黎簫這樣從小習慣別人替他安排生活的病人而言,卻沒感到什麼不妥,反而常常感激她如此周到細緻。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林玉芬的感覺,也從一開始的怯弱害怕,慢慢變成現在不自覺的習慣和依賴。
這個時候,黎簫才明白江臨風說的,給他一個「家」的意思,林玉芬這樣待他,確實是處處將他當成自己心疼的小輩;小薇雖然是保姆,但一口一個「黎簫哥」的叫,也透著質樸的親近。就連廚師阿盧,看到他儘管有些客氣的疏遠,可眼神舉止,卻沒有一絲因他身份而產生的鄙夷或不屑。這棟漂亮的房子,舒適的氛圍中包含的所有細節,無不在顯現著江臨風對他的心意。對此,黎簫不是不感動,但是,這場關係不堪的開始,屈居於男人之下的根深蒂固的恥辱和自我厭棄、對生活無以言說的無奈和自責、對飄搖不定的明天的恐懼和不安,千頭萬緒,又讓他怎能坦然接受這種被圈養的身份,這種舊時男寵一樣的生活。更何況,這裡面還關係到他最最愧疚的弟弟黎珂。黎簫長長嘆了口氣,不知道黎珂這些天怎麼樣了,還在生我的氣嗎?有沒有好好吃飯?去學校複課了沒有?以他的脾氣,該不會一氣之下,憤然辭職,又干出什麼傻事來吧?
江臨風一進院子,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景:黎簫慵懶地斜倚在鞦韆上,星眸半閉,扇形的濃睫下波光瀲灩,美不勝收。新修剪過的頭髮將臉頰完美的曲線顯露了出來,越發顯得鼻樑筆挺,唇形柔美,下巴玲瓏。一件從未見過的米白綴淺粉色春裝,襯得他肌膚白如新凝初雪,整個人晶瑩剔透得就像早晨柔美的花瓣上一滴閃亮奪目的露珠。綠色氤氳的庭院中,這個男孩就如誤入凡間的天使一樣,美到令人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凡人的氣息一重,就會玷污了他身上的無暇和仙氣。
江臨風失神了很久,早知道黎簫極漂亮,卻從沒想過一個髮型,一件簡單的春裝,竟能讓他的美變得如此奪人心魄,令人周遭一切黯然失色。一想到這個天人一樣的男孩就歸自己所有,他心裡充滿濃濃的自得和成就感。他看著黎簫,這小傢伙竟然毫無自覺地在蜷縮在鞦韆上,樣子說不出的嫵媚嬌弱,米色休閒褲下竟然不著襪子,露出白玉般精雕細琢的腳踝和腳掌。他看著,下腹忽然湧上一股熱cháo,恨不得立即衝上去,將他抱上樓去,剝開他花瓣一樣的春裝,把他壓到床上去狠狠疼愛一番。
身體驟然變熱令江臨風吃了一驚,他回過神來,威嚴地咳了一聲,看到黎簫聞聲望過來,發現了自己,忙坐好了身子,不再那麼無自覺地做出勾人的姿勢,這才滿意地笑笑,轉頭不悅地對死活跟在身後鬧著進來的徐霆宇說:「表弟,看夠了沒有?進屋去。」
徐霆宇說:「表哥,別那么小氣,黎簫可是我的朋友,我怎麼著也得打聲招呼啊。」
江臨風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發現徐霆宇眼神都有些呆了。他回頭一看,黎簫不知何時輕輕地走到他們身邊。江臨風心下生氣,不著痕跡地擋在黎簫身前,對徐霆宇說:「表弟,你不是說很想念林姑姑,特地跑來要見她嗎?」
「哦,是,」徐霆宇心不在焉地答,如饑似渴地看著黎簫,說:「黎簫,你好嗎,還認不認得我?」
黎簫羞澀地笑笑,說:「徐先生。」
徐霆宇臉上大大地笑開了,說:「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忘了我。你看起來氣色不錯,那個,一切還好吧?」
當日見到這位徐公子,正是自己人生發生重大轉折的一晚,接二連三的事情,就是想忘了也忘不掉。黎簫回想起來,臉色有些發白,不願跟與那個晚上有牽連的人多說話,只淡淡地點點頭,說:「我很好,謝謝。江先生,」他對江臨風的語氣驟然客氣而疏遠了起來:「如果沒有什麼事,我想進入休息了。出來久了,吹多了風,有點頭疼。」
江臨風皺了皺眉頭,沒有多說,只是拉過黎簫,用嘴唇碰碰他的額頭,溫和地說:「嗯,沒有發熱,先上去吧,我呆會上來陪你。」
黎簫再朝徐霆宇點點頭,說了聲:「失陪。」轉身走進房子。
徐霆宇一直目送著他,嘆了口氣說:「表哥,我現在是真後悔了。」
江臨風銳利地看了他一眼,嘲諷地笑道:「霆宇,上個月,我好像在某個酒會上親耳聽到你跟哪個女明星也說過同樣的話。」
「不,這次我是說真的。」徐霆宇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說,「原本就是我先認識他的,是我自己笨,居然讓你介入進來。我還以為你一向眼界高,對男色也沒特別的偏好,應該不會……」他自嘲地笑了笑,低聲說:「我早該想到,他這樣的人,見了面後,你又怎麼會輕易放過。」
「沒錯,我一見到簫簫,就下定決心要把他占為己有。所以就算我當時不介入,過後也一定會介入。」江臨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除非你能不讓我見到他,不然,他遲早還得是我的人。」
徐霆宇欲言又止,遲疑著說:「表哥,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我,能不能……」
江臨風打斷他,口氣嚴厲:「閉嘴,這絕無可能,我再說一遍,黎簫是我的人,就算死了,也是我的鬼。我要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或存這樣的念頭,別怪我不念這麼多年兄弟的情份。」
徐霆宇吃驚地看著怒氣沖沖的江臨風,他們兄弟倆互換情人,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而且多數時候,只要徐霆宇看上眼,江臨風總會擺出兄長的姿態讓給他。這樣的江臨風是令他陌生而且懼怕的,徐霆宇唯唯諾諾地說:「好,好吧,我知道了。」
江臨風語氣緩和了下來,說:「霆宇,黎簫現在跟了我,就不是你或別人能惦記的了,明白嗎?你要喜歡這一類的,我讓傑森給你留意一下怎樣?」徐霆宇有些不甘心,吶吶地說:「這一類的,你說的倒輕巧,你看了這麼久,有見過黎簫這樣的嗎?」
江臨風輕笑,神情間卻難掩得意之色,說:「要找極品當然不容易,但要找讓人心疼的,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霆宇,」江臨風正色說:「男人風流要有個度,你的人,怎麼疼怎麼寵是你的事,只有一條,不能過火。兒女情長這種東西,當成生活適當的調劑就行了,你老是糾纏不清,能成什麼大事?多用點心管管公司,別成天想著上面有父母,外面有我照應著就天下太平了,你也像個男人一樣有擔當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