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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42 作者: 吳沉水
    門被輕輕叩響,隨機被推開,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小簫,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吧……」來人的聲音在看到室內兩人相擁的一幕後驟然消音,半響,才吶吶地說:「很,很抱歉,我,我不知道,那個……」

    「你是誰?」江臨風神色不善地看著這個打擾他享受寶貝主動投懷送抱的男子,濃眉一擰,揚聲說:「David,怎麼隨便讓不相干的人進來?」

    David跑了過來,欠身說:「對不起先生,這位先生說他是醫生,又是黎先生的朋友,我正好有些單子要簽,於是走開了一下。」

    江臨風重重哼了一聲,瞪著站在門口,神色既震驚又哀傷的男子說:「這位醫生,沒什麼事您請回吧。」

    黎簫從江臨風懷裡抬起頭來,一見來人,驚喜地掙開了江臨風的懷抱,喊:「陳醫生,您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陳允墨,自黎簫轉院後再沒見過。他神色複雜地看著黎簫和江臨風,滿腔重遇的欣喜都讓剛剛的那一幕打落到冰水中。他扶了扶眼鏡,勉強笑道:「我,我正好來這裡公幹,小蕭,你看起來氣色不錯,這家醫院名醫薈萃,治療效果果然要比原先醫院的好。這位是……」

    「他,他是,那個,珂珂的老闆。」黎簫飛了一眼江臨風,不由漲紅了臉,磕磕絆絆地說,實在講不出自己和江臨風的關係。

    江臨風不動聲色地將黎簫圈入自己懷中,冷傲地朝陳允墨點頭,說:「鄙人江臨風,幸會,陳醫生,不知在哪所醫院高就?」

    「幸,幸會。」陳允墨只覺滿嘴苦楚,偏偏還要裝出一副自若的表情說:「我,我原先是小蕭的主治醫師。」

    「是啊,」黎簫接口說:「陳醫生人很好,醫德又高,當時很照顧我的。」

    「是嗎?」江臨風嘴角輕輕上翹,心道看見你這樣的病人,不照顧著才怪,嘴上卻客客氣氣:「那真是多謝陳醫生了,我們簫簫沒給你添麻煩吧?」

    他儼然一幅所有人的姿態,令陳允墨備感神傷。黎簫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沒話找話說:「陳醫生,你還好嗎?小張護士怎樣?護士長呢?還有魏教授,大家都還好吧?」

    「大家都挺好的,小張還是那麼馬馬虎虎,經常念叨你。連魏教授都說,你是他見過的,最配合的病人了。」陳允墨說著,瞧瞧江臨風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黑,黎簫則是一臉抹不開的尷尬和羞怯,嘆了口氣,黯然道:「小蕭,你好好休息,下次我再來看你。」他轉向江臨風說:「江先生,請好好照顧他,剛剛失禮了,很抱歉。」

    江臨風一聽,覺得這人這兩句話說得還算體面大方,遂點點頭,也說:「陳醫生客氣了,黎簫我自然會小心著的,謝謝關心。」

    陳允墨最後看了看黎簫一眼,說:「小蕭,你要好好的啊。」

    「好的,陳醫生,謝謝你來看我。」

    「不謝,我走了。」陳允墨神色哀傷,轉身離去。

    黎簫充滿歉意地目送著他走開,一回頭,對上了江臨風炙熱的視線,說:「怎麼……唔……」

    他話沒說完,已經被江臨風一把堵住了嘴唇。江臨風狠狠地含住他兩旁柔軟的唇瓣,長驅直入,勾起他的甜軟的小舌頭親了個夠,才放開他,說:「下次離他遠點,知道嗎?」

    「為,為什麼?」黎簫被他吻得有些暈頭轉向,懵懂地說:「陳醫生很好啊。」

    「小傻瓜,這世上多的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相信我,那個陳醫生看你的眼神不對勁。」

    「可我覺得……」

    「聽我的沒錯。」江臨風急急地吮吸他的唇,細細舔過他的唇線,嘆息說:「真是,少看你一會都不行,真希望乾脆把你關起來,只有我一個人看得到,摸得到。」

    黎簫安靜地微笑著,沒有接話,卻主動環住了他的頸項。

    「小東西。」江臨風笑看著他流光溢彩的眼,慢慢地,將唇再度覆上他的。

    第10章

    「簫簫,簫簫。」黎珂咚咚地跑了進來,額上覆了一層薄汗,開心地咧著嘴笑。

    「輕點,這是病房,別吵到別人。」黎簫正依在窗邊看外面的風景,聞言回頭,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

    「噢,讓我給忘了。」他吐吐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說:「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他獻寶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個小小的紅色菱形風箏。

    「呀,是風箏呢。」黎簫高興得笑了,走過來摸著那個普通至極,用紅色透明塑料紙紮成的風箏,眼睛都亮了,說:「這個,好像我們小時候玩過的。」

    「對啊,我坐公車上看見路邊有人賣,又沒到站下車,把我給急得,後來跑了一站路回去,還好那個人也沒走,才買到的。你看,象吧。」黎珂得意洋洋地說。

    「珂珂,你真是傻,累到了吧?」黎簫口裡雖然這樣說,卻愛不釋手地左右端詳著,自言自語說:「看到這個,才想起原來我也放過風箏呢,呵呵,童年也算沒白過。」

    「是啊,那時候老爸怕你在家無聊,特地動手做給你玩,連我都不讓摸。想想我真是命苦,一樣是兒子,為什麼就那麼偏心……」

    「胡說什麼呀你,老媽多疼你呀,你上大學第一學期回來,老媽足足站在門外等了你四十分鐘,我怎麼勸都不進去。還有啊,那次……」

    「得了得了,小老頭,你怎麼又嘮叨上了,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說。反正老爸老媽都不在了,你想找他們求證都找不著……」黎珂看到黎簫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一黯,醒悟過來,差點咬了自己舌頭,吶吶地說:「那個,簫簫,我的意思是,即使他們不在,咱們哥倆也能好好玩,這樣老人家在天上瞧著也開心不是?」

    「當然。」黎簫淡淡地笑了笑,說:「可惜我現在不能跑了,你跑給我看,我們去把風箏放起來吧?」

    「好啊,我早就偵查好了一個放風箏的地方了。你瞧見那邊假山後的糙坪沒有?就那,風也夠大,不用怎麼跑就能把風箏送上天去。我們走吧?」

    「好。」黎簫笑著應了。

    糙坪上風並不大,吹在身上輕柔而舒緩,黎珂手忙腳亂,夾雜著怒罵鬼叫和黎簫在旁邊清澈的笑聲,兄弟倆終於將毫無特色的紅風箏放上了天。黎珂拽著手中的魚線,將它捆綁在地上一塊石頭上。與黎簫一起坐在糙坪上,笑嘻嘻地看著天上飛揚的紅色菱形,他猛然間一低頭,一股耀眼的光線從黎珂手腕上反she到他眼裡。

    「什麼東西?」黎珂嘀咕。

    黎簫臉色尷尬,忙遮住手,笑著說:「沒什麼。」

    「我看看嘛,有什麼不能看的。」他一把拉過黎簫的手,發現一條昂貴的寶石手鍊映著太陽,正在黎簫精緻的手腕上閃閃發光。

    黎珂疑惑地盯著黎簫,說:「簫簫,這,這不便宜,這是哪來的?」

    黎簫臉上有些慌亂,扯回自己的手說:「是,是,別人送的。」

    黎珂臉色有些變了,凝重地說:「是誰?簫簫,告訴我實話。」

    「是,是江臨風。」

    「他為什麼送你這個?你又為什麼拿人家這麼貴的東西?」

    黎簫咬著唇,斟酌著詞語,緩緩說:「珂珂,如果我,將來,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你會看不起我嗎?」

    黎珂一聽大驚,這些天來隱約的擔心疑惑通通沖了上來。他板正了黎簫的身軀,正視著他,說:「簫簫,你開玩笑的吧?」

    黎簫更緊地咬嘴唇,搖頭低聲說:「我是說真的。」

    「跟江臨風?」黎珂咬牙問。

    黎簫別開頭,說:「他,說很喜歡我,讓我考慮一下,我,覺得也不差……」

    「什麼不差,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黎珂暴怒,大罵道:「放屁,你好好一個人,憑什麼淪為這種有錢人圈養的玩意兒,他媽的,是不是他逼你?你別怕,大不了我找他拼命,媽的,沒有這麼欺負人的。」

    「不是,不是,」黎簫急得抓住了黎珂的胳膊,說:「珂珂,你聽我說,那個,他對我還算真心,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他……」

    「他什麼啊他,這人是誰你知道嗎?這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你傻了嗎?他那樣的人要什麼人沒有啊,憑什麼看上你這麼個病秧子?還不是瞧著你這張臉,覺得新鮮有趣,他想玩你而已,那種有錢人哪裡有什麼真心,啊?」黎珂提高了嗓門,看到周圍詫異的眼神,只得壓抑了脾氣,努力用平和的口吻說:「不是,簫簫,你聽我的,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別理他,咱不理他,這麼多年,我照顧你照顧得不也挺好的嗎?你不要擔心錢,我,我也不上學了,反正都退了學,再上也沒什麼意思。明天我就到他公司辭職,幹不了軟體工程師,干別的也沒什麼。大不了再把這次的醫藥費還他,把這條東西還他,咱不欠他的,犯不著為了錢作踐自己,好嗎,簫簫,好嗎?」

    黎簫眼神悲哀地看著氣急敗壞的弟弟,這幾年他在自己面前總是一臉超乎年齡的成熟和穩重,似乎真的成長為可以依託的男子漢,但現在這張臉上滿是孩子氣的懊惱和著急,這才讓人記起,他漂亮的弟弟,其實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黎簫心疼地摸著他的臉,說:「珂珂,對不起。但是,我覺得那樣也沒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啊?那你把我當什麼,我這麼辛苦,你他媽就這麼回報我嗎?」黎珂徹底炸了,他手一揮,抓住黎簫的肩膀,使勁搖他:「早知道你要走到這一步,我還不如讓你病死算了,黎簫,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敢做,我就掐死你,不,我就,我就他媽的跟你斷絕關係,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咱們各不相干,老死不相往來……」

    「夠了!」旁邊傳來一聲暴喝,一雙大手及時伸過來扯開了黎珂,黎簫被搖懵了,踉踉蹌蹌被攬進了一個寬大的懷抱。他抬頭看,發現江臨風不知何時來了,正滿是占有欲地抱著自己,與黎珂劍拔弩張地怒視。江臨風滿臉狠色說:「黎珂,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這麼對你哥,我不管你是誰的弟弟,照樣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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