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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42 作者: 吳沉水
    《四月流螢》作者:吳沉水【完結】

    文案

    最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關於人如何在愛情中成長。愛情是一個近似嚴酷的修煉場,有些時候,往往越是風光得意,各方面都臻於完美的人,卻越容易有一套圍著自己轉的情感原則,結果也會離本來唾手可得的愛情越遠。這個世界上,趨利避害是一種本能,凡事如能控制,自然是朝有利於自己的那一方面發展,現代都市人個個聰明絕頂,早已深諳此道。問題是,凡事總有意外,哪怕是戀人,彼此之間的觀念總有相悖之處,這些事情發生時,又該如何自處呢?成長的痛苦有一部分在於,你必須要有承認自己錯誤的勇氣,在愛情中成長,更是如此。這是我想搞清楚的一件事,因此,這是一個關於如何在愛情中成長的故事,選擇耽美,是因為某水對美少年一貫的惡趣味而已。

    關鍵字:黎簫、江臨風、黎珂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1章

    四月,南方的天空開始下雨。有時候漫天的朦朧細雨,就像某種壓抑了許久,忽然間開始沒完沒了想要傾訴的欲望一樣,驟然間將人的情緒帶入一種淡而無味,卻又揮落不去的憂傷當中。在這樣的天氣里,黎簫總是覺得心底多了一點與往常不同的柔軟,讓他將目光從玻璃窗上縱橫肆虐的雨痕收回來,回落到身邊如小鳥一樣念念叨叨的小張護士身上。在這家醫院呆了一年,他差不多認全了住院部所有的醫生護士,知道這個女孩剛從學校畢業沒多久,還不曾為日復一日枯燥而乏味的工作拖垮,當然也還沒有學會在重疊的生老病死面前淡然處之。所以每次見她,總有一張朝氣蓬勃的粉色笑臉,總是親切到令人不忍推拒的神情語氣。黎簫想到這裡,淡淡地微笑了,也真難為了這個小姑娘,還肯陪他這樣一個大半輩子呆在醫院,毫無見識又死氣沉沉的病人聊天;還肯不吝賜教,將許多他聞所未聞的新鮮事物,社會上流行的時尚資訊與他分享。

    小姑娘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黎簫抬頭,發覺她正瞪圓了眼珠子,模樣可愛地看著自己,不禁放柔了聲音,問:「這麼不說了?」

    「哦,哦,」小張護士驟然回神,胡亂地擺了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啦,拜託你,沒事不要亂笑好不好,我心臟承受力沒那麼好啦。」

    黎簫聞言驚詫了一下,以為是什麼自己不懂的社會新風尚,忙問:「什麼意思,在女孩子說話的時候笑會不禮貌嗎?」

    「不是啦,是你笑起來,哎呀怎麼講,我想想看啊,」小張護士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樣子如同黎簫新近看過的一部動畫片裡的小老鼠一樣。黎簫禁不住又笑了一下,小張護士眼前一亮,大呼小叫了起來:「天哪天哪,你又笑了,真是要命,我要申請調科室,成天看你這樣樣子,我以後還怎麼看別的男人,見鬼見鬼,要嫁不出去怎麼辦?」

    黎簫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這個小姑娘的思維遵循什麼樣的邏輯,大概這就是黎珂所說跳躍性思維吧?他疑惑地看著小張護士,斟酌著詞句問:「你是擔心看久了我這樣的病人,會影響你看異性的胃口嗎?這個,抱歉啊,我生病太久了,看起來確實有些不盡人意。不過我相信,正常的健康男士絕對要比我好看得多,比如這裡的醫生啊,還有我們家珂珂」說到唯一的寶貝弟弟,黎簫的口氣不禁驕傲了許多,「我接觸的人少,但可以肯定我們家珂珂是頂頂英俊的男生,對吧?」

    「經常來看你那個男生啊,那當然是個帥哥啦,不是,我剛剛跟你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啦,我說的是,你都不知道自己長得有多,那個……」

    「張護士,黎先生的點滴好像快完了,麻煩你幫他換一下好嗎?」一個男人溫和的聲音適時插了進來,說話的兩人同時停住,抬頭看見一個聲如其人,氣質溫文爾雅,穿著醫生袍,架著無框眼鏡的男士正走了進來,黎簫和小張護士一見他,同時喊了聲:「陳醫生。」

    進來的醫生正是黎簫這一年接觸最多的大夫陳允墨,他年紀輕輕,卻已經擁有醫學博士的頭銜,主攻腎臟移植方向,是黎簫的主治大夫,也即本市著名的腎臟專家魏啟明教授門下的得意弟子。黎簫的治療方案雖由魏啟明敲定,但具體實施步驟和病情跟進,卻事無巨細由陳允墨經手。

    「張護士,以後可以請你不要跟病人談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好嗎?」陳允墨口氣仍然很溫和,但卻隱隱透露出一種威嚴之感。

    「當,當然,對不起。」小張護士紅了一張小臉,她有些怕這位當紅的外科醫生,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去拿吊劑。」她說完,立即轉身跑開,匆忙間絆到病房門口的茶水間,發出很大一聲哐當聲。

    「好端端幹嘛嚇人家小女孩啊,你呀。」黎簫搖頭笑著,看向陳允墨。

    「我有嚇她嗎?」陳允墨故作無辜地看了看四周。

    「你是她的上級,又是這裡的新貴醫生,看似輕飄飄一句話,說出來卻能壓死人。」

    陳允墨笑笑不答,走過來,輕柔地撫摸著黎簫的頭髮,問:「小蕭,今天感覺還好嗎?」

    「還行,陳醫生。」黎簫答道。

    「不是讓你拿我當朋友,叫我允墨嗎?」

    「啊,一時間又忘了。」黎簫難得調皮地伸了伸舌頭,從陳允墨綻開了笑顏。

    雖然這一年來看慣了,但陳允墨一時之間還是有些失神。他掩飾般地咳了一下,帶上聽筒,坐在黎簫的旁邊,將聽診器一端握在手心稍微捂熱了,才輕輕地掀開他寬大的病服,貼在黎簫滑如絲緞的肌膚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這樣的簡單例行檢查,都是對他終身崇尚的理智冷靜一種極大的考驗。躺在病床上的黎簫柔順得像一個孩子,美麗而病弱的姿態常常引起他心裡一陣悸動,繼之而來的是一種沒來由的心疼。作為專業醫師,他知道黎簫這幾年受的罪有多大,即使一直沒有間斷作血液透析,誰也很難預料他的腎臟可以支持多久。即便有合適的腎源換腎,手術後高頻率發生感染或排斥,這個美到令人屏息的男子仍然很有可能會在他面前消失。陳允墨每次想到這裡,都會嘲笑自己不像個醫生,倒象個憂心忡忡的老婦人。但怎麼能夠不擔心呢,黎簫可能會死,而且這個可能性還很大啊。陳允墨握著聽診器的手禁不住抖了抖,黎簫立刻敏感地察覺到了:「怎麼了?」

    「情況還好,放心吧,」陳允墨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取下聽診器,笑著將手掌覆在黎簫裸露在病服外的細小手腕上,「上次腿部出現的浮腫怎樣,退了沒有?」

    「退了,謝謝你,允墨。」

    聽到黎簫稱呼他的姓名,陳允墨高興得揉了揉他的頭髮,說:「這就對了,把我當朋友,有這麼個醫生朋友,還是很有好處的。」

    「其實,我也很想治好病,這樣,我也可以去掙錢,珂珂就不用那麼辛苦了。」黎簫的臉上有點尷尬,低頭細聲說:「就是不知道,我這樣的人,能做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我來照顧你就好。陳允墨差點脫口而出,可怕嚇到了黎簫,到口的話硬給咽下。他想了想,換了種說法,口氣輕柔地問:「小蕭,這些問題有點遠,暫時不用你來擔心,到時候讓我幫你想辦法好不好,現在你看著我,告訴我,你相信我,相信陳允墨嗎?」

    黎簫睜大一雙流光溢彩的美目,認真地端詳他,認真地想了想,點頭說:「我相信,你是我的醫生,也是我的朋友。」

    陳允墨不由笑了起來,心底暗鬆了口氣,覺得離黎簫又靠近了一步。他輕輕地握起黎簫的手,說:「那就把問題都留給我,留給陳允墨來解決,你看,我的手比你大那麼多,這可不是白長的,不是我吹啊,除了拿手術刀,這雙手能做的事可多了。」

    「是,是嗎?」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握在一雙大手裡面,他的膚色與自己細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掌確實形成鮮明的對比,一種強弱立見的感知令黎簫有些沮喪,有著這樣一雙手的自己,到底還是與別人相差甚遠啊。

    「當然啦,」陳允墨開心極了,不由得想在他面前表彰一下自己:「做飯、洗衣、拖地、做甜點、種花、養魚、畫畫、拍照,啊,還有下棋,我下圍棋當年可是橫掃醫學院一片的。」

    「我,我一樣都不會。」黎簫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會就可以,如果你想學,我來教你,嗯?」陳允墨拉起他的手,觸手處極為細嫩,指節勻稱,整個手掌猶如白玉雕琢而成。指甲修整得很平,隱隱透出粉色,美若春花。陳允墨一時間有些心神蕩漾,忍不住就想用唇膜拜這雙手。

    他還沒將嘴唇印上黎簫的小手,卻被一個人氣急敗壞地大力拉開,那人迅速地將黎簫攬入懷裡,使勁摩挲著他剛剛被陳允墨拉過的手背,仿佛上面沾上什麼髒東西一樣。陳允墨還沒回神是怎麼回事,就被那人劈頭蓋臉指責道:「陳醫生,我哥好像得的是腎病,不用你檢查他的手吧?」

    陳允墨定心下來,認得抱住黎簫,一臉如臨大敵模樣看著他的英俊少年,正是黎簫的口中的珂珂,他唯一的弟弟黎珂。

    黎簫軟軟地偎依在黎珂懷裡,輕輕地說:「別揉,珂珂,疼。」

    黎珂立即停下揉手的動作,將黎簫的手腕捧到眼前看,果然被自己剛剛用力揉紅了一片。他有些心疼,接觸到陳允墨同樣心疼的眼神,立即遷怒於他:「都是你,沒事幹嘛拉我哥的手。」

    陳允墨有些哭笑不得,但對方是黎簫疼到骨子裡的弟弟,又不便說什麼,只得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說:「那個,黎珂,你今天來得倒早,不用打工嗎?」

    「還好我來得早,不然都看不到陳醫生奇特的檢查法呀。」

    「珂珂,允墨不是在做檢查啊,他剛剛在拿我的手做對比,告訴我他的手會做好多事呢。」黎簫好心地解釋了一番。

    黎珂立即捕捉到了黎簫口氣中淡淡的沮喪,更緊地抱了抱他,說:「放屁,我們蕭蕭的手也很能幹啊,你看,長得就比他那種五大三粗的手好看多了。」黎珂一邊低頭柔聲地安慰黎簫,一邊狠狠地瞪了陳允墨一眼。

    陳允墨沒有想到自己一番自我表彰,非但沒有引起黎簫的好感,反倒勾起黎簫自怨自艾的情緒。暗罵自己真是笨,忙微笑道:「小蕭,我可寧願長一雙象你那樣漂亮的手,也不願長一雙這麼五大三粗的笨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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