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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06 作者: 吳沉水
霍斯予一頓,心裡驟然暖了,回頭說:「不用,你做的面,我愛吃。」
冷了糊了也沒關係,沖完澡後,霍斯予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把面吞下,味道比之熱騰騰的時候當然不及,可是吃在肚子裡,有別的東西代替不了的甜意。
他吃完後,快手快腳將碗碟收起來放回廚房,明天幫傭的阿姨自然會來清洗,現在他和周子璋兩人,一個要忙公司,一個要忙學業,確實抽不出那麼多時間來每天過這種小日子。搬到這邊後,一開始兩人還堅持不用鐘點工,後來架不住地方比原先的打,收拾起來麻煩,霍斯予捨不得周子璋勞累,自己又不能丟下公司里那一大攤子事不管,只好還是請了位老實勤快的中年婦女過來幫忙。
周子璋又輕微潔癖,臥室書房的東西無需這位阿姨插手,她每天的工作,也就是幫忙買菜收拾廚房,打掃客廳衛生,如此而已。
但工錢卻比別處的多了一倍,霍斯予樂得多掏錢,因為他要這位阿姨對工作有歸屬感,知進退,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替他多照顧一點周子璋。
在霍斯予看來,周子璋是那種你不看著,他就胡來的人。比如他看起書來從不知道按飯點吃飯,對生活的要求及其簡單,吃飽穿暖就行,最大的滿足,不過是想看的書能一卷在手,如此而已。
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如以前,自從車禍以後,他整個身體機能變得分外脆弱,仿佛之前的二十幾年的透支,現在問題全爆發出來。
照顧他不是說著玩的愛語,實際上,怎麼調養他的身體,可成了霍斯予現在一步也不敢鬆弛的大事。
他要周子璋陪著自己走一輩子,一輩子那麼長,現在看來,仿佛處處是危機,不得不事事小心。
他愛這個男人,愛到,不敢想像有哪一天看不到他,摸不到他。
霍斯予回書房拿了第二天要簽的合約,先過去親了周子璋的臉頰一下,再走到另一邊的小寫字檯前坐下,擰開檯燈繼續工作,正看著手裡的資料,忽然聽見背後床上傳來周子璋翻身的細細索索聲。霍斯予放下手上的東西,轉過身去,果然,周子璋睜著眼盯著天花板,並沒有如往常那樣,一做完就倦怠得睡著了。
「想什麼呢?我開著燈妨礙你睡覺了?」霍斯予帶笑柔聲問。
周子璋搖搖頭,淡淡笑了下,啞聲說:「沒,你忙你的。」
霍斯予點點頭說:「我還有一會就看完了,你等等。」
「恩」周子璋應了一聲,翻了個身。
霍斯予回過頭繼續看資料,沒一會,卻聽見身後仍然傳來周子璋的翻身聲。他知道周子璋覺淺,以前還有眼中的失眠症,這幾個月雖然經過自己調養好了不少,但偶爾還會睡不著。霍斯予轉頭問:「還是沒法睡?我不看了,陪你。」
「不,你工作要緊。」周子璋弱聲制止,但他還沒說完,就看見霍斯予關了檯燈,一邊脫衣服一邊鑽進被窩,把他牢牢摟在胸前,撫摸著他的背哄著說:「乖,閉上眼啊,馬上就能睡著了。」
周子璋臉貼著他的胸膛,默不作聲,良久,卻幽幽地嘆了口氣。
「怎麼啦?」霍斯予知道他心裡肯定是有事,吻了吻他的發頂。
「沒什麼,」周子璋悶悶地說:「你別吵,我就睡著了。」
「行,不說話是吧?老子給你哼歌催眠曲。」霍斯予一臉壞笑,貼著他的耳廓問:「要不,吹一段口哨。好不好聽不知道,把尿可是管用……」
他話一說完,就開始在周子璋耳邊吹酸不拉幾的口哨,聽得周子璋眉頭顫動,不一會狠狠捶了他一拳,掀開被子怒道:「霍斯予你混蛋!」
「哈哈哈,」霍斯予低頭大笑,看著讓腳步發軟地走向房間的洗手間,在後面追著喊:「我這不是為你好嗎?你剛剛可沒上廁所啊,我是為你好,現在去了好過你大半夜摸著黑去,是吧?」
回答他的是周子璋砰的一下用力關上洗手間的門。
過了一會傳來沖水聲,周子璋開了門,臉色還是帶了薄怒,瞪了床上笑得囂張的霍斯予一眼,霍斯予被他一瞪,好歹收了笑臉,忍著過去獻殷勤想扶他,被他啪嗒一下打開,霍斯予揉著被打疼的手背齜牙咧嘴說:「哎呦寶貝,你可真狠,打殘了我的手,看誰給你當包身工。」
「你一萬惡的資本家別企圖混進工人隊伍啊,一邊去。」周子璋沒好氣地回他,邁步有點急了,扯到酸痛的腰際,不禁皺了眉頭,霍斯予一旁察言觀色,忙伸手把人半抱進懷裡,扶著他慢慢走回床上,嘴裡念叨著:「慢點慢點,你急什麼,不知道自個腰部好啊,來,悠著點上,誒,好嘞。」
周子璋喘著氣爬進被窩,側身睡著不理會霍斯予,霍斯予從後面摟住他的腰,貼著耳廓賠笑說:「還氣哪?我這不是逗你玩嗎?怎麼樣?心裡頭的事是不是覺得好受多了?」
他一邊說一邊摩挲著周子璋的腰線,感覺他渾身肌肉在自己懷裡放鬆下來,這才心滿意足地抱住周子璋,親了他一口,說:「乖,不想說也成,但你別讓我回頭自個查出來,尤其是,這事如果對你又礙,你還給我瞞著,我可是會罰你。」他聲音一啞,輕輕咬著周子璋輪廓精緻的耳垂,含糊地問:「你要試試?」
周子璋身微微一顫,今天晚上已經泄了兩三回,身體現在都發軟,實在經不起他再來挑逗,忙轉過身來對著霍斯予,跟他保持適當距離,囁喏說:「也沒什麼嗎,我就是,聽到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嗯?」
「蕭蕭要跟江先生結婚了。」周子璋低聲說。
霍斯予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說:「那感情好,咱們也效仿一下。」
周子璋略微有些吃驚地看他,漂亮的黑色瞳孔里儘是錯愕,半晌才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霍斯予呵呵地笑,吻著他的手指問:「那你煩惱啥?」
「我沒煩惱什麼,我只是,有點替黎蕭擔心。」周子璋輕聲說:「這個社會離婚率這麼高,異性戀夫妻能維持一個比較長久的婚姻,是因為除了感情,他們還有彼此互相牽扯在一起的,並同展現在外人面前的生活,對了,還有孩子,雙方的家庭,朋友圈,事業,交際活動,財產,法律,這些東西交叉著,都不能保證兩個人在一起長久,兩個男人呢?除了感情,他門基本上一無所有。」他嘆了口氣,說:「可是感情靠得住嗎?」
霍斯予難得認真地傾聽著,勾起嘴角,問:「那你的意思,是覺得跟男人在一起,不如跟娘們來得可靠?」
周子璋垂下長長地睫毛,困惑地說:「差不多吧?我說不清……」
霍斯予吁出一口氣,把他的手捏著說:「你呀,閒著沒事就好瞎琢磨。我告訴你什麼關係最牢靠,像我們家那種,就極少有離婚的事,夫妻兩人搭夥過日子,各取所需,你要說成是社會地位和經濟利益的同謀也成。但也不是沒感情,熱播的感情是什麼?那就是一粥一飯,一天一天這麼攢下來的,等你想分時,才發覺原來大家皮連著肉長一塊,根本分不了。就拿我爸說吧,這輩子可能就沒愛過我媽,年輕時候我媽是文工團的尖子,那長相家世,都是出了名的好,我爸呢,將門之後,三十歲不到就提了團級幹部,那時候還上過對越反擊戰戰場呢。倆人經組織上一介紹一搭線,彼此覺得對了眼兒,就打了戀愛報告,緊跟著結了婚。結了婚才發現,問題來了,我爸嫌我媽資產階級嬌小姐作風,我媽怕我爸,可估計心裡頭沒少罵他法西斯。他們磕磕絆絆過了半輩子,要你看來,肯定完蛋了,沒愛情,沒激情,人怎麼就能搭夥過了那麼多年?是吧?」
、周子璋聽得出神,眨巴著眼睛看著霍斯予。
他這個樣子顯得異常乖巧,霍斯予心裡湧上愛意,親親他的眼皮,笑著說:「他們倆心裡頭都沒想過離婚這事,因為他們都相信對方,比相信愛情更信任對方的人品。我媽覺得我爸是能託付終身的真男人,我爸覺得,娶了我媽就該對她負責一輩子。人啊,還真就是這些,比什麼海誓山盟靠譜。誒,你知道我相信什麼嗎?」
周子璋搖搖頭。
「我相信我能一輩子給你打工。」霍斯予笑呵呵地說:「咱們不談那些虛頭吧腦的情啊愛啊,就說最實惠的,我只要還給你打一天工,連錢帶人,就都是你的。有這個作底,你腰杆直著呢,有什麼好擔心說完?嗯?該擔心的那個是我吧。」
周子璋禁不住微笑了,主動靠近他的肩膀,啞聲問:「那你擔心嗎?」
「不,不擔心。」霍斯予摸摸他的頭髮,微笑說:「因為我相信你的人品,只要咱們還是東傢伙計的關係,你就不會讓我虧。」
周子璋閉上眼,吁出一口氣說:「霍斯予,你還真是看得透透的。」
「那是,不然你以為我缺心眼啊。」霍斯予吻了吻他,笑呵呵地說:「不過結婚這主意,我覺得挺靠譜,咱們也去辦一個怎麼樣?你喜歡哪個國家?北歐還是美國?嗯?要不樂意了,咱們入他們的國籍也可以啊,發達國家的移民局就他媽一樣,掉錢眼裡,我弄個投資移民也不算什麼事,你有沒有興趣?我都打聽了,你這個專業,出國挺好的,洋人好這一口知道吧,中國古代歷史研究,靠,寶貝你聽著真有文化啊,趕明兒你也出書講課,跟中央電視台上那個什麼百家講壇,寶貝?子璋?」
他一低頭,周子璋緊挨著他的肩窩,閉著眼,呼吸均勻而緩慢。
霍斯予笑著低頭在他額頭上印上自己的唇,啞聲說:「晚安,乖乖睡個好覺。」
他還有句話沒說出來:我會看著你,放心睡吧。
第98章番外二返鄉
又是一年五月,春末迎來煙雨綿綿的季節。
霍斯予一早就把周子璋從被窩裡挖出來,倆人洗漱完畢,吃了早飯上了車。霍斯予開著車,周子璋閉著眼在副駕駛座休息。
他要帶周子璋去一個地方玩。
周子璋問了好幾遍去哪,霍斯予都笑而不答,問到後來,周子璋所幸不想多話,閉目休息。
霍斯予一邊開車,一邊勻出手來將車內空調溫度調低,抽出備著的薄薄毯子搭到周子璋身上,這動靜驚醒了他,周子璋模模糊糊睜開眼,伸手擋住光線,輕聲說:「不用。」
「蓋著,等你覺得涼就該凍著了。」霍斯予又拉開一旁的抽屜,從裡頭掏出眼罩遞給他,說:「嫌亮了就帶上,可有好一會車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