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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06 作者: 吳沉水
    周子璋神情一凜,回頭看他,問:「那你呢?」

    「什麼?」霍斯予有點懵了,笑了笑問。

    「你也野性十足,城府深沉,你現在也是被人從權力巔峰踹下來,你應該也在卯足了勁爭,你怎麼知道,你就不是個例外?」周子璋冷冷地看著他。

    霍斯予愣了愣,隨即無聲地大笑,笑得雙肩顫動,眼睛冒淚花,笑了大半天,他才擦去笑出的淚水,伸手握住周子璋的手,搖頭說:「子璋,怎麼過了這麼久,你還當我是先前那個霍五麼?」

    周子璋垂下頭,嘆了口氣,低聲說:「算了,從昨晚開始,我的狀態就不真實,我居然想,可能可以跟你和平共處了。你還是走吧,我,」他抬起頭,直視霍斯予的眼睛,直截了當地說:「我其實,壓根就沒對你上心過。」

    霍斯予臉色微變,正待說什麼,卻聽周圍一片譁然,黎簫臉色慘白,呼吸急促地抓住周子璋的胳膊,顫聲說:「天哪,天哪,他居然說,」

    周子璋嚇了一跳,忙扶住黎簫,問:「他說什麼了?」

    黎簫看著他,大大的黑眼睛蒙上淚水,似笑非笑地說:「他說,他不是同性戀,但他愛的,確實是個男人。」

    周子璋心中大震,他抬頭看著台上神采飛揚的江臨風,此時手持話筒,擲地有聲地說:「我不會因此而覺得羞愧,相反,我很驕傲。儘管法律區分了婚姻的性別,但所幸的是,愛情沒有區分性別,幸福也不會區分性別,我很幸運,能夠找到想要相知相伴的伴侶,也很幸運,沒有因為自己內心的軟弱和缺乏教養而錯過他。謝謝各位。」

    說完,他們都看到,江臨風看向這邊,縱使中間隔了許多人,他仍然靜靜地凝視著黎簫,臉上綻放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周子璋愣了,他完全沒想到,江臨風的記者招待會是為了宣布這件事,黎簫早已淚流滿面,卻浮現一個美到令人窒息的笑容。周子璋難以置信這一切,他手上一緊,卻是霍斯予默默抓住他的手,他扭過頭,卻正對上霍斯予深邃璀璨的目光,那目光太溫柔,又帶著霍斯予式的強硬和執著,然後,他看見霍五臉上慢慢浮上一個笑容,清晰地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真他媽想把台上那小子拽下來,換我上。」

    我也可以為你說這樣的話,我也敢,大聲宣告,無所顧忌。

    第93章完結篇

    接下來,是眾所周知的大團圓結局,相愛的人破除誤解,再度緊緊擁抱在一起,臉上的淚和笑融合在一起,交織成一幅你覺得非常媚俗,可又忍不住覺得很溫暖的圖景。

    仿佛在這種時候,叫做幸福的靈光自上而下揮灑下來,籠罩世人,讓他們因此信念倍增,有勇氣也有力氣走向那個未知的明天。

    通常到這種時候,閒雜人等就需要退場了,周子璋和霍斯予也不例外,他們將簫簫留給江臨風,連幸福不分性別這種肉麻話都說出來了,此時此刻,只怕黎珂在場,也不得不把呵護備至的哥哥交出去。

    因為,每個人心中,其實都有點想成就大團圓結局的願望。

    「走吧,咱們也別在這礙眼了。」霍斯予輕笑一聲,半擁著周子璋走出禮堂,輕聲說:「我他媽從小就不看那種唧唧歪歪的娘們戲,什麼公主王子從此幸福生活在一起,每次看都膩煩得要死,可今兒個我瞧著這倆抱一塊,還真覺得不賴。」他低頭看周子璋,輕笑問:「要不,咱們也來友情擁抱下?」

    周子璋充耳不聞,自顧自往前走。

    霍斯予微微嘆了口氣,搖搖頭,又笑著追了上去。

    倆人默默在街邊店吃了飯,又默默回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天空又開始飄起濛濛細雨,這個時節,G市除了下雨還是下雨,到處都濕漉漉的,可華燈初上的時候,雨絲布在路燈之下,卻猶若冰凌,清晰可見,光彩耀人,路燈下不時有相擁擠在一個傘下的中學生戀人嬉笑走過,整個城市仿佛都在戀愛,浪漫而舒緩,悠遠而綿長。

    霍斯予小心地撐著傘罩在周子璋頭上防止他被淋濕,自己大半個身子露在雨中也毫不在意,他觀察著周子璋的表情,見他始終猶如沉思,渾然不覺已經走了許久。他倒是不介意陪這個人一直走下去,可周子璋病體初愈,他不放心,忍不住小聲問:「累不累?咱們找個地方歇下?還是直接打車回去?」

    周子璋像有點大夢初醒,迷茫地抬起頭看他,花了十幾秒才像弄懂了他的意思,搖搖頭說:「我還好。」

    「還好什麼呀,腿疼不疼?」霍斯予拉住他的手,四邊看看,正好看到路邊有家連鎖西餐廳,指指那說:「先去那坐坐,得了,你現在神遊九天,呆哪不是一樣?何必要走路呢?」

    周子璋也沒反對,霍斯予手搭他肩膀上擁著他進了餐廳,要了一個靠裡面的座位,要了喝的東西,霍斯予坐下來先把他的手放自己手掌心搓了搓,說:「這都四月天了,怎麼你的手還是涼。」他看著暖色燈光下越發顯得輪廓精美的人,笑著說:「不怕,往後我給你暖手。」

    周子璋抽回自己的手,心不在焉地說:「你怎麼說的好像自己是熱水袋。」

    「不只。」霍斯予低笑說:「老子是自動檢修終身免費的電熱毯、暖手爐。」

    周子璋抬起眼,目光中並沒有霍斯予期待的感動或者羞赧,反倒有困惑不解,他微微張開唇,問:「你,不覺得煩嗎?」

    霍斯予笑著答:「煩啊,怎麼不煩,你成天神叨叨不知道想什麼,油鹽不進,說好話也不聽,做多少事也沒入你眼,看我的眼神,好的時候像看路人甲,壞的時候那就是掘祖墳的仇人,大多數時候,你是從高往低看,斜著眼,就這樣,」霍斯予做了一個鄙夷的神態,笑了笑說:「以前你罵我瞧不起你,其實,是你瞧不起我。」

    周子璋皺眉問:「我怎麼會瞧不起你?」

    「你心裡在想,我這種人,不過因為命好投身了個好家庭,樣樣事不用經過自己奮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渣,還仗勢欺人,對吧?跟古時候的紈絝子弟一樣,只會拿權勢欺負你,只會逼你就範,讓你做你不喜歡做的事,對吧?」

    周子璋垂下頭,禁不住有點想笑,確實如此。

    霍斯予嘆了口氣,說:「你看,這就是人對人的固定看法,一旦形成了,很難去改,你只看到我犯渾的一面,就不願去看我真心喜歡你的一面。」他頓了頓,看著周子璋,認真地說:「我一開始做的那些事,是挺混蛋的,我承認,我後悔,我認錯,但我也必須告訴你,在那種狀況下,我只能是那樣一個人。看中你了不會管你樂不樂意,你反抗了一定會揍你,你膽敢不遵我的吩咐,我一定會找你的軟肋,往那裡下刀子。我就是這麼一個人,認識你之前,沒人告訴我該怎麼喜歡一個人,怎麼對別人好,我不懂那些,真的,沒人教過我。我也不需要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子璋閉上眼,又睜開,啞聲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就想說,我現在懂了,我不懂我也願意學了,我不是只有犯渾的一面,我還有其他的,就像我坐上葵盛的總裁不只是因為我姓霍一樣,我還有你不知道的,很多東西,不犯渾,我想你知道。」他放柔了嗓門,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說:「他媽的,我說不來那些個甜言蜜語,反正就一條,我跟從前不一樣了,你好好看看,真的,不一樣了。」

    「那,又怎樣?」周子璋艱難地說:「就算你跟從前不一樣,也不代表我就得,有義務去了解哪不一樣。」

    「我知道我知道,」霍斯予連忙截住他的話,說:「我不是強求你了解,我就一個念想而已,你讓我在你身邊,你看看我怎麼照料你,看看合不合你心意,不合我就改,改到你滿意為止。真的,人這輩子,說完就完,還折騰什麼呢?反正我不可能放開你,與其掙個魚死網破,不如退一步,你就讓我表現表現,萬一合適呢?」

    周子璋搖搖頭,說:「可是我忘不了那些事,忘不了,就不可能給你好臉色。」

    「沒關係,我臉皮厚,扛得住。」霍斯予笑嘻嘻地說:「真的。」

    「你,究竟為什麼?」周子璋皺起眉,問:「你跟江臨風應該一樣的人啊,為什麼他能不顧一切就那麼當眾宣布愛簫簫,為什麼你能說出這種,聽起來一點不像你會說的話。五少,你不是很霸道嗎?你這麼伏低做小,你明顯在違背你的本性,這種話,你能維持多久?」

    「我一點也沒違背本性,他媽的讓我離開你祝福你才叫違背本性。」霍斯予著急地說:「你說的對,我就是這麼霸道一人,我絕對不允許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跟別人過日子,我受不了這個,你也別想,你甩不掉我,知道吧?我就是賴定你了,你拿我沒辦法。不過這回我不強迫你,我就照顧你,你看看就這陰雨天,你身邊沒個人看著行嗎?子璋,不是,你把事情想複雜了,你聽我說,」霍斯予抓住他的手,說:「咱們的事前提就是,我絕對不會離開你,既然你改變不了這個前提,你就只能試著接受我。試試吧啊,我挺好的,我真的會挺好的,我拿我們老霍家起誓,我要他媽對你不好,天打五雷轟。」

    他放開周子璋的手,說:「你不信是吧?沒關係,日久見人心,你終究有天會明白。我有個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要把公司移到G市來,那裡頭的股份我占了四成,其餘的我大哥占三成,我英國那個合伙人占了兩成,一成是其他的股東。我的四成裡頭,我拿了三成過在你名下。你沒明白?等於你在我公司,是跟我大哥分庭抗禮的大股東。」他笑了笑,對周子璋說:「還沒明白?這麼說吧,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領導。」

    周子璋大吃一驚,搖頭說:「你,你胡鬧什麼?我不會要的。」

    「拿吧,」霍斯予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錢是王八蛋,但也是好東西,我不要再看到你為這個王八蛋操心了。」

    周子璋陷入巨大的震驚中久久沒回過神來,半響才吶吶地說:「你,你就不怕,我跟外人勾結,把你公司給賣了。」

    「那已經是你的公司了,你護短,我知道你不會。」霍斯予好整以暇,端起咖啡杯飲了一口,微笑說:「而且這樣一來,你才叫真正甩不掉我。」

    周子璋哭笑不得,看著霍斯予,說:「你,你簡直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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