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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06 作者: 吳沉水
但周子璋跟他這麼久,這人眼中神色一變,呼吸一緊促,他就知道大事不妙,這下什麼也不顧,連踢帶打掙紮起來,嘴裡顧不了禮貌教養直接罵起來:「霍斯予你他媽瘋了嗎?放開我,放我出去!你想幹嘛?去你媽的,放開我,混蛋!你敢碰我一下試試……」
霍斯予被踢打了好幾下,終於面露狠色,用力一把攥緊他的胳膊,用力往自己懷裡帶,一邊帶一邊說:「我就是瘋了,怎麼著,就是被你他媽逼瘋了,老子不好過大家都別過了!現在翅膀硬了啊,有靠山不把我放在眼底是怎麼著?你他媽那個姘頭能護著你多久?他給你什麼我不能給的?啊?他媽的那王八蛋有什麼是老子沒有的!」
周子璋點點頭,譏諷地笑了起來,反唇相譏罵道:「他比你好在哪你都不知道?真想聽?真想聽我不介意教教你,霍五少,林正浩有千百樣好我數也數不清楚,單單裡頭有一樣,你就打馬也萬萬追不上!」
霍斯予眼睛都紅了,嘶聲罵:「放屁!你倒是說說他有什麼?」
「他把我當人!」周子璋怒吼出聲:「他給我人應該有的待遇!他不會強迫我,他不會侮辱我,他更加不會像你這樣禽獸不如!」周子璋看著他,忽然笑了,輕聲說:「他還有一樣,你怎麼也不會有的,這輩子別想,下輩子也別想的東西,五少,你要不要知道?」
霍斯予咬牙問:「什麼?」
「他有我的心甘情願,」周子璋呵呵低笑,無比尖銳地說:「聽好了,我周子璋,心甘情願跟著他,和他在一起,我覺得日子沒白過,覺得這輩子沒這麼舒心,聽明白了嗎?我愛他!」
這兩句話猶如五雷轟頂,霎時間令霍斯予臉色變白,手指有些發顫,搖頭語無倫次說:「我,你,你他媽的,你……」
周子璋拂開他的手,看著他茫然無措的樣子,忽然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想也不想,拉下自己的領口,露出昨晚林正浩在那上面留下的吻痕,說:「看到沒有?就連在床上,他也比你強!」
霍斯予剎那間不知該說什麼,該做出什麼反應,他有些發愣,看著眼前這個朝思暮想的人;看著那熟悉的,喜歡到心臟會發顫的面容;看著那漂亮的細嫩肌膚上留下的情色痕跡……忽然霍斯予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要來這裡聽這些事,他晃晃腦袋,立即被一種從內臟深處燒起來的炙熱痛感侵占,痛得他忍不住想要狂呼,想要發瘋,想要把眼前這個男人撕碎,想要將他大切八塊,剁碎了埋起來讓誰也見不到,再也沒人能碰他的寶貝。
是的,這明明是他的,他一個人的,剛剛明白對一個人如痴如醉是怎麼回事,剛剛暗暗在心裡發誓要待他如珍視寶;剛剛隱約明白,對一個人好,長久跟他在一起,不能用以前那些個土匪法子;剛剛為了他痛下決心,一定要擺平自家人,一定要變強,變得更強,不再讓任何人任何事牽制阻礙這份感情。
可怎麼,一轉眼,就什麼機會也沒有了?
連好好說句話,不要彼此傷害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發出嘶聲痛呼,一把將周子璋推倒在后座上,扯開他的領口,就這那處吻痕啃咬起來,他此時什麼也不想,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親口弄些新的覆蓋上去,把別人製造的痕跡掩蓋掉,就如被旁人入侵了領地的野獸,明明對方很強大,明明自己負了傷,可還是要負隅一戰,不死不休。
周子璋也不反抗,卻安安靜靜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霍五少,你只會這一手嗎?從頭到尾,你就只會強暴這一手嗎?」
霍斯予猶如迎頭棒喝,霎時間停了下來,他閉上眼,大口大口呼吸周子璋身上傳來的寧馨氣息,不可否認,就是這個男人一直吸引自己,能讓自己癲狂,可也能讓自己安靜。他幾乎可以預見,終其一生,你再也遇不到這樣一個人了,沒有以後,沒有。在敢於孤注一擲的年紀,遇上能夠令自己孤注一擲的人,你怎麼可能放手?談何放手?放手他媽的不但是孬種,還是嚴重缺心眼的笨蛋。
但怎麼辦?這個男人,到底該拿他怎麼辦?罵又不能罵,打又捨不得打,霍斯予的心一下子有些紛亂,他伸出手,默默地順著子璋臉部的輪廓,從眉毛一直描摹到嘴唇,就在此時,他心中一陣劇痛,因為他清楚地看到,周子璋在他觸碰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嫌惡。
原來已經愛這個人這麼深,連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都猶如利刃,再厚著臉皮,也無法不管不顧了。
想不到,打小不肯吃虧的主,這回這跟頭栽得,那叫一個歡快。
霍斯予自嘲地垂下頭,擼擼自己的臉,心裡明白了,跟周子璋的關係走到這份上,再照著原先的路子硬走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條道不通。就好比一家負債纍纍的老公司,你若是還堅持原來的經營理念,不管外頭市場需求如何變動,國際貿易形勢如何轉換,那就擎等著關門大吉吧。
一定要變,非變不可了。如果還想要這個男人,如果還是放不開,那就得想轍,好好謀算,讓這個人選無可選,只得再回自己身邊。
那麼從哪裡開始?霍斯予一扭頭,接觸到周子璋戒備又厭惡的眼神,忽然一下有底了,就從這開始。
他坐正身子,把手伸出來,停在周子璋跟前。
周子璋驚疑不定,一把拍開,叱責問:「你又想幹嘛?」
霍斯予深吸一口氣,又把手伸了過去,和顏悅色說:「剛剛對不住,你不該刺激我。來,我拉你起來。」
「不用。」周子璋手忙腳亂自己爬起,正正自己的衣服。
「子璋,咱們能不能心平氣和說兩句。」霍斯予和聲說:「我答應你,不再動你,你也別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來激怒我,咱們就聊聊,好嗎?」
「沒什麼好聊的。」周子璋冷冷地說。
「你這樣就沒勁了。」霍斯予微笑起來,伸手想替周子璋理頭髮,被他側頭避開,他心裡有些疼,卻笑得更歡,說:「我真喜歡你。」
「那又怎樣?」周子璋冷笑了一下反問。
「是不怎樣,我就想你知道。」霍斯予忍得肝疼,卻不得不好聲好氣地說:「子璋,我這麼大個人,頭回這麼喜歡一個人,沒做好,做不對,你也得容個慢慢學習提高的過程不是?」
「我不會喜歡你。」周子璋直截了當說:「霍五少,咱們都別盡扯些沒用的,我現在跟林正浩在一起,我們很幸福,您能高抬貴手,別來打擾我了嗎?」
霍斯予怎麼也笑不出來了,無奈地出了口長氣,半響才低聲說:「我爸那天回去,結結實實抽了我一頓。」
周子璋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就沒接嘴。
「拿皮帶抽的,我對你乾的那些個混帳事,我爸心裡跟明鏡似的,都知道。」霍斯予笑了笑,說:「我從成年後,老爺子這還是頭回動手,你別說,還真疼。你說錯了,」霍斯予認認真真地看著周子璋說:「你說我不知道你有多疼,你錯了,我現在知道,真知道。我這麼皮糙肉厚的,都要躺床上三四天才能下來,你當初得有多疼……」
他嘆了口氣,認真地說:「子璋,我心裡疼,一想起你被我狠狠收拾過就心疼得慌,我今天來,主要就是跟你道歉。對不起,子璋,你要覺著道歉太輕了,你也可以打回我。硬的是鐵棍軟的皮鞭,你愛用什麼用什麼,我不還手。」
周子璋被他說得有些心酸夾著好氣又好笑,偏頭說:「我可不敢。誰知道會不會秋後算帳。」
霍斯予苦笑了,摸摸自己的頭髮,清清嗓子說:「第二件事,是那套房子。我把,你當初用得順手的東西全收拾好了放那裡,你若是有空,就回去看看。放心,我沒有偷偷留鑰匙,你要信不過我,換鎖好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子璋,我知道,你現在的狀況,甭說不上三句就提醒我一次。逼急了我可不管姓林的是誰,照樣收拾了他。你別瞪我,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從今往後,我在你跟前就只說大實話。現在我做不到不來看你,真的,頂多我就只能答應,不來纏著你。你就當認識一個普通朋友,別回回都跟我唱冷臉,偶爾也給個笑臉,成嗎?」
第56章
若是一般人這麼低三下氣跟周子璋說話,以他的性格和教養,一定會給面子,就算心裡頭再不願,表現也不會讓人難堪,這是幾乎滲進了骨子裡的約束,周子璋一直都這麼做。但這個對象換成霍斯予,那一切就截然不同了。就如他總能輕易令霍斯予袒露暴戾霸道的一面一樣,周子璋覺得到了今天,自己性格中尖刻多疑的一面也老是被霍斯予逼出來。他坐在霍斯予的車裡頭,這輛車他並不陌生,就在這后座上,他經歷過最難忍的屈辱。歷歷在目,你想忘掉都不可能,什麼叫拋棄過去只向前看?難道每一個現在不是由過去一步步走過來的嗎?更何況,你就算有心要放下過往,那個過去攪得你的生活天翻地覆的主老沒事在你跟前蹦躂,能讓你不煩躁不怒氣衝天嗎?
周子璋回想自己剛剛的所為,確實也有種想狠狠傷害霍斯予的欲望,故意撿他最難堪的事來說,故意挑自己脖子上的吻痕來作為利器,就是為了朝這王八蛋心臟的地方捅過去,讓他也知道什麼叫難受,什麼叫痛苦?憑什麼總是他一個人在受苦?憑什麼他一個小老百姓就該成為這種紈絝子弟想玩弄就玩弄,玩弄完了說要真心就真心的對象?他媽的霍斯予有真替他想過哪怕一丁半點嗎?為什麼自己好容易過上兩天安生日子他就非得冒出來搗亂?再次用他的自以為是夾雜幼稚的惡毒想幹嘛就幹嘛?
他不知道自己每一步走得有多難嗎?
周子璋暗地裡打量霍斯予,這混蛋現在又換上一臉堪稱真誠的表情,仿佛剛剛發瘋的那個不是他,目光誠摯語調沉著,居然還帶著點商量的口吻,雖然這種商量不過是變相的強制。不行,這事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花那麼大力氣好容易跳出他的轄制,如果這時候服軟,那這事恐怕又沒完了。你不是要商量嗎?行,那咱們就商量看看。周子璋心底冷笑一下,坐正身子,拉好被霍斯予剛剛弄皺的衣服,用同樣和緩的語氣說:「五少,咱們一次過把事情講清楚吧。你對我做過的事,或者對你來說沒什麼,但對我來說,差不多算從身體到精神的雙重迫害,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霍斯予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低聲說:「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