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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06 作者: 吳沉水
    周子璋驚呼:「童童?你不是答應我不為難他了嗎?霍斯予,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停停,」霍斯予打斷他,說:「少給老子上課啊,放心,那小兔崽子我沒動他。」

    周子璋將信將疑地瞪著他。

    「笨蛋,你以為沒個人指點指示,那小子敢找上你嗎?」霍斯予嗤笑一聲,說:「你以前跟我提過,咱們碰見不是巧合,還記得不?」

    周子璋點點頭。

    「你那個什么妹妹,還有那小兔崽子,敢來跟老子設套,都是背後有人撐腰。」霍斯予漫不經心地說:「原本上次我就查明白是誰了,也給他警告,但那人賊心不死,又攛掇著人來鬧你,這是為什麼?」

    周子璋似乎有些呆住了,喃喃地問:「為什麼?」

    「當然是通過你來整垮我。」霍斯予冷笑說:「葵盛那塊肥豬肉,外頭的人眼饞,裡頭的人也眼饞,我這頭一把交椅,坐得還真是不安穩。」

    周子璋搖搖頭,低聲說:「我不明白,我有那麼大的利用價值嗎?」

    霍斯予溫柔地笑了,摸著他的頭髮,親親他的臉頰說:「當然有,霍五少要是對一個男人神魂顛倒,干下昏了頭的事,那明里暗裡不知會跑出來多少人懷疑他的能力,到時候董事會提交議案,撤了我的職也不是沒可能,而且,霍家畢竟還不到我做主。」霍斯予嘆了口氣,柔聲說:「這些複雜了,就不跟你多說,總之你成了我的軟肋,就這樣。」

    「軟肋?你不承認,我不承認,不就完了?」周子璋看著他,淡淡地說:「你也講過,有錢人養個把小情兒多得是,難道個個都是軟肋?」

    「我不會不承認。」霍斯予目光晶亮地看著他。

    「什麼?」

    「我幹嘛不承認?你就是我的心肝寶貝兒,又怎麼啦?啊?」霍斯予痞笑著說:「誰問我也是這句話。誰怕誰呀?」他拍拍周子璋的屁股,口氣狷狂地說:「我霍五愛誰在一塊就跟誰一塊,誰他媽管得著?再說了,我是不敢認扛不起事的主嗎?寶貝兒,你也忒瞧不起我了。」

    第46章

    怎樣才算真的了解一個人呢?有些人,親密到那種程度,你每天抱著,睡覺摟著,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看著,做愛的時候每次都跟要不夠似的耗光力氣,他每個表情你閉上眼都能想起來,他愛吃什麼愛穿什麼你幾乎都留意到,就這樣,幾乎沒有距離地相處,但是你能說,你了解他嗎?

    你了解他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嗎?垂下的眼睫毛下壓抑的是什麼嗎?他背著你,幹了些什麼嗎?

    後來,霍斯予想,就如同一切重大的變故前面,總有細小而不為人知的裂fèng一樣,他跟周子璋在走到那一步之前,其實也不是沒有預兆。

    比如,他越來越溫順的態度。

    給他買奢侈品他不會再拒絕,帶他出入高級會所他也不會再反感,雖然也未見得多高興,但總算該笑的時候還是會笑,當著外人該給面子的時候還是會給,必要的時候,他甚至都能跟張志民等公子哥兒點頭微笑,說幾句場面上的話。

    帶他去泡溫泉洗浴中心,開了單獨的vip房求歡,他居然也沒怎麼拒絕。

    時過境遷後,霍斯予才明白,這一切就像一個溫柔的陷阱,把自己蒙得暈頭轉向,最後才給予重擊,一下讓自己疼得喘不過氣來。

    可是人性就這麼賤,你即便又恨又疼,可腦子裡還是止不住要想起他的好,印象最深刻的,居然都不是他撕破臉時決然的態度,而是那前一個晚上,他給自己做的一桌飯菜。

    霍斯予還清楚記得那頓飯是怎麼來的,那是經過一個糟糕的白天后周子璋被自己磨得沒法,做的一點小補償,卻沒想到,那頓飯,幾乎就成了最後的晚餐。

    那天過得很不尋常,一大早,他一進公司,就發現幾名心腹一臉緊張,個個面色凝重,他正奇怪,陳助理已經快步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大少來了,在您辦公室里等著。」

    大少便是霍家這一輩的掌舵人霍斯勉,長房長子,早早入了政壇,現在正在S市下轄的縣市掛職熬政績,葵盛是他一手創辦的,自交給霍斯予管理後,已經鮮少過問,現在來了肯定有大事。霍斯予眉頭一皺,對陳助理說:「去,訂下風雨閣的雅座,我大哥愛吃那的點心,還有,咱們藏的成年普洱弄點來,他好喝那玩意。」

    「知道。」陳助理有些擔憂,低語說:「我怕,是為了三少來跟您算帳的。」

    霍斯予笑了笑不語,拍拍他的肩膀,大踏步走了進去。

    進了門,一個三十出頭,面目俊朗的男人坐在他的辦公椅上,看著他,目光寒冷,不怒而威,正是他的大堂哥霍斯勉。

    霍斯予笑了起來,大咧咧說:「大哥,怎麼突然來了也不打聲招呼?掛職的事弄完了?」

    「完個屁!」霍斯勉坐正了怒目而視:「我那一大攤子事還沒料理完,你倒好,弄了一出是一出,我不過來你,你還真以為沒人治得了你啊?」

    「說什麼呢?」霍斯予裝糊塗,坐下來笑嘻嘻地說:「自家兄弟,您別學我爸那個鳥樣嚇唬人行不?」

    「自家兄弟?」霍斯勉站了起來,刷地將手上的一疊紙摔到霍斯予頭上,怒道:「這是自家兄弟會幹的事嗎?老三再不好,他也是你三哥,沒你這麼趕盡殺絕的!」

    霍斯予收了笑容,拂開身上的紙,滿不在乎地說:「我說呢您怎麼那麼大火氣,我也沒幹什麼呀,老三自己上當賠錢,關我什麼事?他這都算我頭上?那他老婆摔一跤扭個腳要不要也算我頭上?沒這麼屈打成招的哥哥。」

    「放屁,我還不知道你?」霍斯勉臉色繃緊,訓斥道:「你他媽十三歲就敢給人餵槍子兒,你有什麼不敢的?啊?給人下套,弄個把買空賣空的陷阱,你還不是手到擒來?屁股都沒搽乾淨呢,那家境外公司註冊人約翰·威廉士,那是誰啊,別以為用化名我就不知道,那是你在英國的豬朋狗友!當我不知道哪?你說說,你三哥把葵盛這把椅子都讓你這麼些年了,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非得去套人家那點小錢?自家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都是姓霍的,他倒霉催了你面子上就好看了?」

    霍斯予冷笑一聲:「你問問他,這把椅子是他心甘情願讓的嗎?我剛從英國回來那會,他沒少給我使絆子下套,就這種人品,虧了他姓霍,不然我早不客氣了。這回串通著外頭台資公司搶自家生意,還有臉說他姓霍,操了。大哥,就他幹的那些齷齪事,我都沒好意思跟您說,我這回不過是略施薄懲,要動真格的,他現在就沒精神蹦躂著跟您告狀了。一個霍斯剛,一個李思捷,這麼幾年,給我惹的麻煩算少嗎?我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的時候抱怨過嗎?不識好歹,得寸進尺,那怪得了誰?」

    霍斯勉火氣小了些,揉揉額角,有些疲憊地說:「你說得再在理,也不能搞垮他的那點買賣。」

    「難道我眼睜睜看著他弄垮葵盛?」霍斯予笑了笑,說:「大哥,葵盛是您創的,您當年要我回來接手,說得明明白白,這就是咱們霍家留著的一條後路,我姓霍,責無旁貸,沒得眼睜睜看著它爛了的道理。但這不包括我得受老三老四他們的閒氣,還有三叔四叔他們,您有空跟兩位說說,在家養老多好,橫豎他們每年葵盛分紅拿得還少嗎?少他媽指使自己家兒子來撞我的槍口,惹急了,我可不管親不親戚,姓不姓霍,老子一鍋端了。」

    「臭小子!你還能耐了你!要端了誰?」霍斯勉伸手就是一巴掌拍他頭上,罵道:「沒規矩!你爸還在,我還在,沒你放肆的地方!」

    霍斯予對這個大哥還是有幾分親近和敬畏,被打了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湊過去,就跟小時候一樣,帶了幾分親昵說:「我這還不是被您給說急了,哪敢啊我,不過大哥,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能者居上,咱們不能因為都姓霍就非得綁一塊不是?他們幹的那些小動作,您明察秋毫,真不知道?不能夠啊?」

    霍斯勉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眉宇間隴上憂色,默不作聲。

    霍斯予知道這位大哥的能耐,點到為止也不多話,這時陳助理端了茶敲門進來,霍斯予親自接了,放在霍斯勉跟前,笑說:「哥,嘗嘗這茶,我特地給你留的。」

    霍斯勉微微一笑,拿起來喝了一口,點頭說:「還成。」

    「從老唐那順來的,不會只是還成吧?」霍斯予笑著說:「說起來前兩月我還見過他一次,神叨叨的跟以前一樣。」

    霍斯勉手一頓,說:「你少扯別人頭上,我問你,我怎麼聽說,你幹這些事,背後還有一個原因?」

    霍斯予痞笑說:「能有什麼原因,老子看他們不順眼行不行?」

    「是嗎?」霍斯勉冷笑:「不是傳霍五少近來佳人在抱,春風得意,為了給情人出氣,拿自己弟兄作伐?」

    霍斯予驀地睜大眼,慢慢地笑開了說:「大哥,您這想像力,讓我說您什麼好?」

    「希望是我想得多了,」霍斯勉淡淡地說:「我親自教出來的弟弟,可不能讓一個不相干的人給敗壞了,這種話不要傳到你爸耳朵里,不然,我就不嫌麻煩親自料理了他!」

    霍斯予心裡一驚,知道霍斯勉手段高超,說到做到,他強笑了笑說:「大哥,您一政府工作人員,別整的跟黑社會似的行不?」

    霍斯勉笑了笑,溫和地拍拍他的肩膀,說:「老五,這擔子不好挑,你自己要有分寸,老三那邊,你趕緊想轍去收拾下場面。我已然壓了他一壓,你再示好一下,他沒必要不依不饒。事情無論怎麼樣,都還是別鬧到長輩們那去的好。」

    霍斯予點了點頭。

    哪知道霍斯勉前腳剛走,後腳又傳來一個消息,台資公司的老總林正浩先生率領秘書親自來訪。

    「要見嗎?」陳助理問。

    「幹嘛不見啊?」霍斯予敲了敲桌面,說:「請去。」

    林正浩一身褐色西服,繫著金色領帶,英俊不凡,霍斯予一見就先膩味,翹起二郎腿,也不起來,動了動眉毛說:「呦,林總裁,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林正浩溫文一笑,說:「自然是有生意上門跟五少洽談。」

    霍斯予笑了笑,說:「居然擾動您親自上門,霍五怎麼著也得聽聽不是。」他懶洋洋地站起來,指了指沙發說:「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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