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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8:06 作者: 吳沉水
    從那天以後,周子璋就不聲不響在霍斯予這住下,留在F大公寓裡頭的許多東西也被搬了過來。可以看出,霍斯予現在對周子璋比以前上心多了,他知道這個人窮人出身,你給他再好的東西,他也沒名牌概念,不知道有多好,直接告訴他價格吧,又顯得忒俗,還影響自己送禮的興致。既然錢討好不了他,那就在別的地方下功夫好了。霍斯予一開始琢磨不透,那溫柔都流於表面,沒少鬧笑話。後來他身邊的陳助理看不過眼,拐彎抹角提醒他:周子璋是個孤兒,童年也沒什麼人關心過他,對這種人好,關鍵就在於噓寒問暖,你冷天裡遞杯熱水過去,比把錢砸他頭上還管用,一句話令霍斯予茅塞頓開,大罵:「怪不得,我說林正浩那混蛋怎麼就得他另眼相待,原來是這麼回事,那老玻璃不就特別會來這一套?」

    霍斯予有點沉不住氣,有個林正浩擺前面,他想著自己怎麼樣也不能落在台巴子後頭,於是唯一沉吟,立即就有了個主意。他讓人立即將主臥的裝潢家具全撤了,找了設計師,要求不走奢華,但走高雅,重新裝修這間房。眾人忙活了兩周,好容易將那房間拾掇得面目一新,一切就緒之時,霍斯予親自領著周子璋推門來看:家具一色選擇柔美顏色,大床前鋪著毛茸茸的厚毛氈,床上堆著軟綿綿的墊子,舒服得令人想立即躺上面睡一覺。霍斯予臉上含笑,牽著周子璋的手來到一邊的寫字檯前,這個寫字檯寬敞舒適,上面自帶一個小書架,桌面上擺著一台嶄新的筆記本電腦,看到周子璋有些困惑,霍斯予微笑說:「這是你的工作檯,你可以把近期要看的書堆這裡。」

    周子璋垂下眼瞼不答話,霍斯予也不著急,帶著他又推開自帶陽台,眼前一個花木扶疏的小空間內擺著舒服的躺椅,「這裡天氣好的時候你白天可以躺著看書,那邊,那張小茶几看到沒,喝的東西就放在你夠得著手的地方。」

    周子璋凝視前方的花糙,默不作聲,霍斯予從背後攬住他,柔聲問:「好看嗎?高不高興?」

    他以為周子璋一如既往不說話,卻沒想到聽見他低聲問:「為什麼?」

    霍斯予等的就是這句,他極有耐性地親吻周子璋的耳廓,曖昧地說:「這屋子,我怕你見了不痛快,就把原先的都換了。子璋,我真的知錯了,咱們就跟這屋子一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怎麼樣?」

    周子璋沒有應答,過了良久,似乎嘆了口氣,僵硬的背部,卻慢慢軟下來,靠在霍斯予的懷裡。

    霍斯予的心情簡直可以用驚喜來形容,並且此後一段時間,他的驚喜不斷,他發現,在自己的連番溫柔攻勢下,周子璋慢慢開始變得合作了,剛剛甦醒了的那種冷硬無畏的態度,也逐步有了冰雪融化的跡象。他心裡十分高興,這才對嘛,大家各退一步,和和美美地在一塊,比什麼都強,幹嘛要瞪著做仇人呢?我這麼喜歡你,你好好地被我喜歡,順便也喜歡上我,這多好?

    霍五少現在嘗到對別人好的甜頭,等到周子璋身體恢復了,要返校做論文時,他甚至主動提出,如果周子璋學習緊,那麼一周可以有三天時間住在宿舍那邊,不過必須來回有司機接送,而且每天要給自己通電話。周子璋臉上雖然沒什麼表示,但眼睛裡的不敢置信是騙不了他的。五少心裡一高興,索性第二天就驅車送周子璋去上學,過了三天,又親自開車去把人接回來。這種伺候人的事,他從沒做過,可如今做來卻無比順溜,這才算明白肥皂劇裡頭那些墮入愛河的男女為何愛干蠢事,原來買束花藏在車裡等那個人一開發現後眼中一亮會令自己這麼愉快,原來記下那人愛吃什麼東西後特地帶他去再給他夾菜做起來感覺這麼慡。看他高興了,就好像胸膛充了氣一樣滿滿當當,偶爾看不見他,披著文件開著會,也會情不自禁想他,想得渾身燥熱再打個電話過去聽聽他的聲音,登時如烈日下飲下冰鎮飲料,通體舒泰就是這麼來的。

    周末之後,霍斯予依依不捨地把周子璋送回F大,又捱了三天,周四下午連應酬都推掉,急吼吼地驅車去F大把人接回來。今晚上S市有一場難得的交響音樂會,有一回他發現周子璋在家裡影音室里聽音樂,放的就是馬勒第九交響曲。得知這場音樂會有演奏馬勒的曲目,霍斯予便讓人弄了票,打算帶周子璋過去。這玩意霍斯予在英國的時候聽了不少,說不上稀罕也不厭惡,他的英國哥們全是社交好手,個個深諳此道,他也善於裝逼,說起這些高雅的玩樂比周子璋要懂得多,但也因此少了分虔誠,不認為這種東西有多了不得。他心裡盤算得挺好,先帶周子璋吃飯,然後就去聽音樂會,好在中國人進音樂廳沒洋人那套窮講究,隨便穿著就行。他琢磨著如果興致好了,聽完音樂會再帶人去個情調好的地方,如果能打場野戰就更完美,這麼一想,霍斯予便按捺不住,車開得飛快,比預定時間早到了F大。

    他打周子璋的電話,卻沒人接聽,霍斯予有些奇怪,鎖了車直接上他們宿舍區,他來往得多了,周子璋的同學也大多認得這位有錢的表弟,所以抓個人問一下周子璋在哪並不難。哪知道還沒走到地方,遠遠就看見周子璋跟一個男孩站那說話,那男孩一身吊兒郎當的哈韓裝扮,頭髮染得亂七八糟,臉型瞧著倒不錯,還有點眼熟。霍斯予有些奇怪,又多看了兩眼,忽然認出來,這不是以前帝都的一個少爺嗎?當初設「仙人跳」害周子璋那個?

    他心頭火氣,大踏步走過去,到跟前了也不顧周子璋一臉驚慌,揪住那男孩的後領硬生生拖著離周子璋遠了四五步,拳頭揮到那小崽子鼻子上,冷笑說:「來這幹嘛?敢找到我的人頭上,你活得不耐煩了!」

    那男孩嚇得面無人色,縮著脖子哆哆嗦嗦說:「五,五少,您,您怎麼在這……不不,我就是路過這,我,我就是來看一眼周哥哥,真的,我沒幹什麼……」

    「霍斯予,」周子璋忙上前攔住他,微怒說:「你幹嘛呢?快把童童放了。」

    霍斯予偏著頭打量了童童一眼,手一松,推了他一個踉蹌,拍拍手,居高臨下說:「小崽子,甭管你來幹嘛,都給老子滾,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子璋面前,有你好果子吃!」

    童童也顧不得什麼,驚魂未定地點點頭,立即扭頭要跑,周子璋喝了一聲:「等等!」

    他收住腳步,強笑說:「周,周哥哥,要,要知道五少跟您到這份上,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小子來幹嘛?」霍斯予疑惑起來,冷喝一聲:「你自己說,來幹嘛?」

    「我,我,我……」童童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囫圇話,周子璋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錢包,拿出兩張鈔票,塞了過去和聲說:「拿著。」

    「不,不用了……」童童搖搖頭。

    「你愛吃好東西,愛穿漂亮衣服,我都記得呢。」周子璋抿緊嘴唇,又嘆了口氣,說:「可我真沒錢,至於五少的錢,我怕你有命拿沒命花,你的那些歪腦筋,還是趁早收了吧。」

    童童垂下頭,攥緊鈔票。

    「這小兔崽子來敲詐你?」霍斯予可算弄明白了,他冷笑一聲,點頭說:「行啊,上回修理你得不夠好,記性沒長是不是,沒關係,咱們再試試別的法子……」

    「霍斯予!」周子璋低喝一聲,走過來扯著他的袖子說:「走吧,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哪的嗎?走吧走吧。」

    「你啊,」霍斯予不氣反笑了,伸手摟住他說:「行,我們走,小兔崽子,算你運氣好。」

    子璋的性格其實是小老百姓一個,大家不用怒其不爭,人活著總有委屈求全的時候,你處在他那個境界又能幹嗎呢?但他也有積極自救的一面,這也是在小老百姓範圍內的自救,不是基督山伯爵,總之,他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下一章,也許林正浩出來。

    第43章

    吃飯的時候,霍斯予就察覺周子璋有些心不在焉,雖說平時他也不怎麼搭理自己,可好歹經過這些日子的「溫柔攻勢」,周子璋對自己沒好臉色,可也沒冷臉,給他遞水披衣,也沒見他拒絕,晚上興致來了摟一塊安歇,周子璋也沒多大反應。霍斯予信心滿滿,自覺再待這書呆子好點,他定會回心轉意。本來嘛,自己可是堂堂的霍五少,你幾時見過五少伺候人?幾時見過五少費心思討好人?就沖這點,周子璋但凡會計較肚子裡有點思量,就該心存感激,知道見好就收,這樣大家都能過安生日子。

    可現在,周子璋一碗魚湯攪和了半天,硬是沒往嘴裡送一口,長長睫毛低垂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霍斯予在一旁跟他說了半天話,得到的無非「嗯」之類的簡短回應。

    被人這麼冷落著令霍斯予有些鬱悶,但他現在已經學會在周子璋面前很好地掩蓋情緒,於是笑了笑,湊過去貼著他的耳廓說:「子璋,這烏魚湯是拿來喝的,可不是拿來舀著玩的,一會涼了可腥了,趕緊的,趁熱喝。」

    周子璋驚跳一樣抬起眼,漂亮的黑眼睛中有一絲慌亂,接觸到霍斯予的視線後又慌忙垂下頭,急急忙忙舀了一口湯送嘴裡,喝得急了,登時咳嗽起來。

    這副可憐可愛的模樣令霍斯予心中倍感柔軟,他笑呵呵地把人攬入懷中,拍著他的背,一邊遞過去餐巾,柔聲說:「急什麼,又沒人跟你搶。」

    周子璋忙不迭地接過,一邊咳一邊擦。

    霍斯予不滿意,微微用力,撫摩著周子璋的背幫他捋氣,隨後自己抽走毛巾,幫他擦了擦嘴角,看了看,卻捨不得放手,稍一用力,就把人扣懷裡,低聲問:「在想什麼?」

    周子璋身子驟然一僵,隨後又搖搖頭。

    「不說我就不知道?」霍斯予寵溺地看著他笑,捏捏他的下巴,親昵地說:「我猜猜吧,猜中了,你可得有獎。」

    周子璋瞥了他一眼,有些無奈,推開他的手低聲說:「真沒,想什麼。」

    「真沒有?」霍斯予挑挑眉毛,伸手將他額上一縷頭髮攏到耳後,笑嘻嘻地說:「我猜了啊,是,剛剛那個小崽子的事?」

    周子璋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看他。

    「猜中了?哈哈,」霍斯予大是得意,摩挲著他的肩膀,勾起唇說:「就那種小癟三,伎倆有限,拿什麼勒索你?我想想啊,是不是拿你跟著我的事?」

    周子璋臉上帶著難堪的表情,垂下頭,半響才說:「他,他說,有那天晚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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