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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23:32 作者: 抹茶曲奇
滿口的虛情假意!
嘉元帝的臉色一沉。只是之後又想:這等的虛情假意,不過是他之前想要的。認為她做得最好的地方,如今他倒是因為這個而不悅了起來。嘉元帝一時間想明白了許多事,卻也知曉這些事情再也無法挽回。他對徐貴妃除卻青梅竹馬的情義,不過是因為一個「愧」字。他辜負了她,欠她太多,所以才想著補償。
只是----
他辜負的女子又豈止徐貴妃一人?
就說榻邊坐著的這個,剛進宮那會兒也不是對他心生愛慕。她為他笑過,為他開心過,那時候她也不過是個知書達理的小姑娘,出身雖不是最顯赫的,可舉止談吐卻是極出挑的。自然,最出挑的還是她的容貌。他平心而論,若當時她沒有這般的花容月貌,也不會選擇她。
「朕乏了,你下去吧。」嘉元帝閉上了眼睛,嘆息似的說道。
綰妃起身,盈盈彎腰行禮:「臣妾告退。」說著,便是施施然離開了帝王寢宮。
榻上的嘉元帝睜開眼眸,側過頭看向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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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嘉元帝的身子非但沒有好轉,反倒是越發嚴重了。御醫束手無策,查不出病因,只用最好的藥吊著嘉元帝的命。嘉元帝知曉自己時日無多,便立下立儲遺詔。
三皇子傅湛,天姿聰穎,仁慈豁達,恪盡孝道,勤習政務,品行良好,將來可為天下君。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
詔書一下,朝野上下皆是意料之中。
畢竟嘉元帝對祁王的重視眾人都是看在眼裡的,如今立為太子也是理所應當。
只是錦繡宮裡,徐貴妃卻是面色慘白。
「娘娘?」許是從未見過徐貴妃如此失態,就連平日貼身的宮婢也不敢貿然上前,就這麼呆呆的僵著。傅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般的景象。
傅沉喚了一聲「母妃」,而後疾步上前將人扶起。徐貴妃雖然身子骨弱,可臉色卻從未像今日這般難看過。傅沉知曉是因為他父皇立四弟為太子之事。可說實話,父皇沒有立他,他心裡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傅沉小心翼翼把徐貴妃扶到一側的紫檀木扶手椅上,這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徐貴妃瞧著眼下兒子這般,忙道:「沉兒?!」
傅沉道:「母妃。兒臣依著你的意思成了家,如今父皇立四弟為太子,是眾望所歸,兒臣也由衷歡喜,希望……希望母妃別再替兒臣做任何事情。」
傅沉這話說得聽著委婉,實際卻是直接。
徐貴妃萬萬沒有想到傅沉會說出這些話來。這些年來,她做得所有事情都是為了這個兒子啊。她徐錦妤的兒子,自該得到最好的,這太子之位,也理當是他的。至於傅湛,只不過是替她兒子鋪路的墊腳石,都只不過是面上風光罷了。徐貴妃扶著傅沉的手,道:「沉兒,你放心,這太子之位一定是你的……一定是你的。」
聽著徐貴妃喃喃自語,傅沉擰著眉跪著不起,道:「父皇的詔書以下,母妃切莫再說這種話。」他一直明白自己的母妃心裡頭想的是什麼,卻也從未如此明目張胆的說出來。父皇是誰?他是大齊的天子,做出的決定自是經過深思熟路,何況是如此重要的立儲之事。他自問不過是一介莽夫,雖然也通曉詩文,可對於政事卻提不起絲毫興趣。娶妻之後,他和妻子相敬如賓,那個昔日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在他的面前事事拘謹,一味的討好迎合,他看著也心疼。
她的性子和她的兄長一樣,生來灑脫不羈,如何會喜歡這種被關在籠子裡的生活?
只是----
她心裡渴望的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如今他答應了她,要陪她一起遊山玩水,過神仙眷侶的日子,那個傻姑娘,開心得撲倒他的懷裡,又哭又笑。
傅沉心中頓時柔軟,繼續對著徐貴妃道:「而且----兒臣從未惦記過太子之位。在兒臣的心裡,四弟才是最適合這個位子的。」
「沉兒!」徐貴妃氣得渾身顫抖。她起身看著兒子,想到了什麼,雙眸含著戾氣,直直道,「你是被那個狐媚子迷得昏了頭!」她早該考慮到了,霍玉璇雖然有個手握重兵的娘家,可自小和沈嫵情同姐妹,而且她的兄長又娶了定國公府的沈五姑娘沈妙。只是----只是她嫁進了晉王府,就是晉王府的人,自該處處為她的沉兒著想才是。
傅沉不料徐貴妃竟會遷怒於玉璇,遂道:「玉璇同兒臣成親之後,一心向著兒臣,還望母妃不要亂想。」那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能為他做到那種地步,他已是很吃驚了。他身為夫君,又怎麼能讓她再受委屈?
只是傅沉到底是個孝順的,知曉徐貴妃心裡的苦,便好好安慰了一番。只是如今立儲的詔書一下,不論什麼話語都安慰不了徐貴妃。她之前還想著:興許皇上這麼做是為了沉兒。只是她又想:這些日子綰妃一直在皇上身邊伺候著,又如何會不牢牢把握這次機會?想到這裡,徐貴妃恨自己的身子,若不是因為身子病弱,這侍疾的機會又怎麼能輪到綰妃。
傅沉走後,徐貴妃精心打扮之後去了綰妃的頤華宮。
祁王被立太子,這巴結的人自是踏破門檻。徐貴妃到的時候,頤華宮卻是沒什麼人,只是送的禮卻是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看到這些,徐貴妃的面容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只端著一貫病西施的模樣落座。
綰妃倒是驚訝:「貴妃身子抱恙,怎麼不在宮裡多休息?」
兒子成了太子,到底是有底氣了,這說話的語氣也不一樣了。徐貴妃看著眼前面容清麗的綰妃,如清水芙蓉般嬌媚的臉,身為女人不可能不嫉妒。她不明白,為何差不多的年紀,這綰妃卻是一絲改變都沒有。皆道是「色衰愛弛」,皇上二十年都沒有膩,泰半原因就是因為綰妃這張臉。
艷色無雙。
都是在這深宮裡待了二十年的,徐貴妃如何不知道皇上對自己的態度早就發生了改變,這個曾經是她擋箭牌的莊綰,也不知不覺成了她最棘手的對手。想著之前兒子說得話,徐貴妃心裡無奈一笑,而後抬眼看著綰妃,稍稍眯眼,道:「終於等到這一日,本宮該恭喜你,是不是?」
綰妃的確是開心。
雖然她曉得自己兒子的能耐,可她卻不願意兒子一不小心就背負上篡位的罵名。沒有什麼比名正言順更好的。聽著徐貴妃的話,綰妃卻道:「貴妃娘娘為何如此生氣?在宮裡待了這麼久,難不成還沒有學會冷靜嗎?」綰妃笑了笑,繼續道,「你若是想來興師問罪,卻是尋錯地方了。我莊綰還沒有這個能耐左右這件事情。至於別的……我倒是認為自己一點兒都沒有虧欠貴妃你。」
她無緣無故成了擋在她面前、眾矢之的的寵妃,她的兒子也差點成為傅沉的墊腳石。如今卻巴巴的尋上門來了,這都是什麼理?
綰妃這幾年養成了嬌縱的性子,這說起話來也是極不留情的。換句話說,這太子之位從來就不屬於面前這徐貴妃她兒子的,眼下立了儲,找她算是個什麼說法?綰妃道:「貴妃娘娘若是有所不滿,儘管去找皇上。哦……對了,皇上身子骨越來越差,貴妃姐姐可別太讓他心疼了,若是情緒起伏太大,可是會傷著龍體的。」
「你----」徐貴妃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雙手顫得厲害。她自小就是天之驕女,以為能嫁給嘉元帝成為皇后,卻陰差陽錯成了妾室。這貴妃之位雖尊貴,卻也比不過一國之母。至於她身上的寵愛,也是偷偷摸摸的。有時候她想,若是能像綰妃這般成為寵冠後宮、無人不知的寵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皇上卻口口聲聲說是為她好。
為了沉兒的太子之位,她什麼都忍了,只是如今皇上卻出爾反爾將太子之位給了綰妃的兒子。
這讓她如何甘心?
徐貴妃本就是身子差,這一天之內受了多個刺激,自是受不住暈了過去。綰妃瞧著,倒是沒多大表情,只派人將徐貴妃送回錦繡宮。
只是----
她終究想不明白皇上心裡在想什麼。
綰妃細細回憶這幾日侍疾之時的事情,卻也左思右想想不出個所以然。想到興許皇上對她產生了感情,這太子之位不過是為了補償她之時,綰妃卻是彎唇笑了笑。
自己當真是糊塗了……病得是皇上,又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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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儲的詔書到了祁王府,祁王府闔府上下無人不是歡喜。王爺成了太子,那以後就是天子,這等事情來得太突然。又想著王妃今年才剛進門,就連接發生了這麼多的好事,王妃的確是王爺的福星。
沈嫵之前不想傅湛當什麼太子,可是她明白傅湛對這位子有野心,身為妻子的她自該支持,卻也生怕傅湛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並非膽小怕事,只是不管最後成功與否,傅湛終究要背上罵名。畢竟嘉元帝心裡中意的人選是晉王傅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