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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12:04 作者: 蘇打火
久未上朝,瑣事兒繁多,凌菲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出了殿門往別苑裡走。
今天是仲元節的隔天,宮變以後,平頭百姓走上大街,又開始融入到過節的氛圍當中,街面上張燈結彩,歡聲笑語不停,遠遠的望去,一片繁華水晶之景。
宮外的花街面上要安謐的好多,四周全都是宮牆,落日餘暉下,輕風徐來,吹散了昨日的血膻,拂在身上,清爽肆意,舒服怡人。
凌菲加快了步子,踏過玉石拱橋,踏著清波綠水,疾步往別苑裡去。
「大人!」
門邊的護衛看見她,遠遠的便屈身叫道。
凌菲步子輕快,微一點頭,已入了院落。
今天燈上的早,餘暉還未落盡,院落中的燈火已一觥觥亮起,如一捧捧溫暖的煙火,隱在樹枝間、花兒影中、走檐下,曲繞而去。
甄婉柔恰在西苑門邊翹首等待,看她回來,表情才放鬆下來,
「第一日上朝事兒非常多麼,怎的如今才回來?」
凌菲不以為意,
「先前不是經常這般?」
甄婉柔恍然淡笑一聲,是這段時候凌菲每日在別苑裡習慣了,一日不見,便覺的離開的時間這般久。
「餓了麼?今天我給僕人們放假要她們回去過節了,飯食作的少,可全都是你愛吃的。」
甄婉柔聲音輕緩,眉目間俱是小女人的溫婉。
「餓!不知道誰家作的紅燜肉,香味漂了一路,我咽著口水跑回來,你瞧衣裳都濕啦!」
凌菲一邊說話間,一邊轉頭扯著衣衫給甄婉柔看。
甄婉柔呲笑一聲,
「你這是跑的太快出了汗還是流的口水?」
凌菲嬉笑著才要回話,忽然步子一頓,轉頭望去。
甄婉柔隨之也隨著停下,她們不知何時已走至了年玉娘的房外,先前全都是有意無心的繞過這段走廊,今天二人說著話,一時居然忘掉了。
鏤花雕空的木門緊合,不知已多長沒有打開過。
那一件事後,二人從沒提起過年玉娘,這間房空下,凌菲不要人動裡邊的陳設,也不要人進去打掃,便這般不存在一般空在這。
來自親昵人的刀,最開始的疼心跟忿怒過去以後,反倒成了不可以觸摸的疤。
她知道,凌菲比之她更加疼,可總要撕開,不可以任憑他腐爛。
甄婉柔向前一步,抬手把房門一推。
「嗞呀」一聲,木門輕緩打開,有細微的塵灰落下,輕微微漂散,凌菲目光頓了下,抬腳而入。
屋中晦暗,檐下的燈火照入來,擺設家具都染了一層薄薄的紅色,女人身上的脂香還未完全消散,混著淡微微的霉味兒,撲面而來,更加顯屋中幽寂。
桌椅上已落了一層薄塵,香鼎中的香早便已燃盡,仕女撲蝶的織錦彩屏上還搭著一件女人的薄袍。
紗帳挽起,疊的齊整的棉被上擱著女人未繡完的鴛鴦圖,針紡自棉被上墜落,針尖閃耀著幽微銀光。
妝檯一側擱著一個梨木箱子,上邊的鎖掛著,甄煙細微一使勁兒,銅鎖便落下,木箱上也已落了塵灰,甄婉柔取了軟布擦了下,打開箱子,借著窗子外的燈火看清裡邊的東西,瞬時一愣。
二尺見方的木箱裡堆滿了破布,甄婉柔取了些許出來,見全都是女人繡的鴛鴦,所有給剪碎丟在箱子中,滿滿一箱。
先前見她繡了絹帕從不用,原來全都在這兒。
凌菲抓了一把,眼睛刺疼,身子一陣冷過一陣,手輕輕戰抖,鮮紅的碎布自指縫兒中梭梭而落,原來年玉娘對她的恨跟怨早便已這般深、這般久,難為她還每日對自個兒強顏歡笑、噓寒問暖!
揮手把破布一揚,如滿天血雨落下,凌菲轉頭,闊步的出了屋兒。
甄婉柔忙追出。
豆蔻就站檐下,身影削瘦,燈影照在她藕荷色的裙裾上,銀線描述的蓮文輕動。
甄婉柔站她背後,唇彎了彎,卻瞧不出一縷笑容,深抽了口氣兒,儘可能令自個兒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許,
「不是說餓了麼?我沒有做紅燜肉,如今便去給你做,好不好?」
天兒暗下來,院落中愈發靜謐,唯有蟲聲不知疲累的低鳴,好久,凌菲端著笑意轉頭,
「不作了,你作了啥我就吃啥!」
甄婉柔眼中有波光閃動,忙重重點頭,
「好,我們去用飯!」
院落中沒僕人,青己還未回來,整個偏院唯有她們二人加一隻狐狸。
甄婉柔說菜作的少,也擺了滿桌子,樣樣精美可口,凌菲接連吃了兩碗米飯,而後打著飽嗝癱坐在紅漆椅上。
甄婉柔瞧了瞧桌面上沒有打開的酒,取了酒杯,笑說,
「你這個酒鬼居然不吃酒,真真是稀奇,來,我陪著你吃!」
凌菲摁住她的手,嫌惡的道,
「的了,你那酒量還不如狐兄,待會還的我給你背回去,青己見了沒準兒給我幾日面色看!」
「關他啥事兒?」
甄婉柔面上一紅,又要去開酒罈子。
忽然門邊嘭然一響,二人驚詫的轉頭,便見院落中一片火樹銀花兒,煙花兒伴隨著炮仗聲升空展開,七彩繽紛,絢爛奪目。
青癸拿著一個煙花兒跑過來,站門邊,張口才要講話,忽然愣在那,像是一時不知道應當怎樣稱呼凌菲,娘子、大人?全都不對,現在凌菲已是主上的皇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