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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01:22 作者: 易楠蘇伊
蘇愛國心力交瘁,這種心靈上的折磨遠比體力勞動、腦力勞動更折磨人。
他總是想到小時候,父母對他比姐姐還好。
家裡錢不夠,他們把讀書的機會讓給他。
雖然小時候的日子過得清苦,時不時也有人在他耳邊嘮叨「他要孝順」,可他還是過得很快樂。他沒有挨打受凍,沒有餓過肚子。
被高年級同學欺負時,爸爸也會為他出頭。
那些活在他記憶里的美好畫面,此時再回想,好像都成了別有用心的鐵證。
他知道自己不敢這麼揣測,卻又控制不住自己。自打工作後,他一次次被索取,從前受到的一切父愛母愛都化為了巨債。他傷心之餘卻也要麻痹自己。
從前他的自我洗腦成了笑話,多麼可悲。他甚至想迫不及待衝到他們面前大聲質問他們,為什麼要換了他的人生?
可是他不能!他得繼續忍耐。
蘇愛國疲憊地閉上眼,將被子往上拉蓋住自己的臉。
張招娣聽到被子裡傳來的嗚嗚聲,嘆了口氣,輕輕拍打。
沒過多久,她覺得自己的腰好像被人箍住,張招娣將手伸進被子裡,拍打他的後背。
翌日,蘇愛國去蓮花小區拿盒飯,他先是打電話給村長,問對方知不知道當初父母生的是雙胞?
村長愣了一下,「你怎麼會知道?」
蘇愛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讓村長把自己知道的說給他聽。
村長知道的並不多,「你媽懷孕的時候,肚子特別大。你也知道那年月沒吃沒喝,村里餓死不少人,對了,你爺奶就是那時候餓死的。不少人吃觀音土飽腹,你媽懷孕,肚子更餓啊,她可能也吃了一點。肚子特別大。你爸就帶她去了醫院。後來才知曉懷的是雙胎。但是從醫院回來後,聽你爸說,你是養子,親子生下來就死了。」
蘇愛國擰緊眉稍,所以當初另一個也是男嬰,他急切追問,「那個死嬰呢?你有沒有見過?」
村長下意識回答,「怎麼可能見過。咱們老家的規矩你忘了?死在外頭不能埋進祖墳。」
蘇家村離平台村並不遠。那邊有蘇家祖墳。
蘇愛國明白了,也就是村長並沒有見過那個死嬰,一切都是聽他爸媽說的。
電話那頭沒人說話,村長還以為電話說了問題,餵了兩聲,才聽到蘇愛國的答聲,他嘆了口氣,「你在查當年的事?」
蘇愛國也沒瞞他,「是。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丟下我?你別告訴我爸媽。」
村長想勸他別找了,可想到蘇家老兩口的性子,最終什麼也沒說,讓他自己保重。
掛上電話,蘇愛國打電話到派出所,將自己的猜測說了,請他們幫忙安排人驗DNA。
這個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大,需要民警要做這些家屬的工作,說服他們同意驗DNA才能進行。
這麼多年過去了,許多人可能更想將錯就錯。驗DNA可能會導致家庭關係出現裂痕。
民警那邊沉默許久,最終答應會安排人驗血。
周末,蘇愛國去火車站接人,將七人帶到工廠。
兩百塊錢的暫住證,一百塊錢的介紹費,再加上火車票和生活費。這一趟出來,身上少說要也得帶四百塊錢。幾乎是一家人種地兩年所得的盈餘。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她們每個月的最低工資有250,要是肯加班,一個月能拿300。兩個月就能把花出的錢賺回來。而且她們還不用像其他盲流那樣東躲西藏。
蘇愛國讓她們安心在廠里工作,出去逛街一定要帶三證(暫住證、工作證和身份證)。
工作證是進入工廠後由廠里發放,無需蘇愛國幫忙辦理。
這次來的七人都是結婚成家的媳婦,得知她們被分到一起齊齊鬆了一口氣。
向蘇愛國道謝後,她們就拎著包袱進了廠。
蘇愛國回了家,將一半費用交給女兒。
蘇以沫問他,「還有人要介紹工作嗎?」
蘇愛國搖了搖頭,「暫時沒有。這次七個也是好不容易才湊出來的。村里人攢錢不容易,一次要花這麼多錢,他們不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
其實這也是能理解的,四百塊錢在鄉下能辦許多事。誰省得一次全花光。
蘇以沫點點頭,「那也挺好。這樣你就能從這件事中解脫出來了。」
她爸不太會拒絕人,如果天天有人找他介紹工作,他自己的事都得耽誤。
蘇愛國愣了愣,這話倒也沒說錯。之前還有那麼多打電話想讓他再幫忙介紹工作,這會兒一個都沒了。估計村里人也在觀望吧?想看看這些人是不是真能賺到錢。
他想了想,「等他們發工資,估計還會有人找咱們介紹工作。」
蘇以沫無所謂地擺手,「那就做唄。反正也就是打個電話。」
轉眼過去幾日,民警打電話過來,他們把那一周的住院夫妻全都檢查過了,沒有人的DNA跟他有血緣關係。
「不過有兩對夫妻搬到外地。我查不到他們的具體地址。」
蘇愛國有些著急,「那他們的親人呢?有沒有在老家?」
他閨女說過,不一定非得跟父母驗DNA,只要有血緣關係一樣能驗出來。
「其中一對夫妻有親人在老家,我們拿你們的DNA驗過,他們跟你沒有血緣關係。」民警嘆氣,「但是另一對夫妻沒有親人在老家。所以沒法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