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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01:22 作者: 易楠蘇伊
蘇以沫定定看著她。她沒有原身的記憶,自然也沒有對方的情感。但是她不喜歡在臥室吃東西,對張招娣的提議,她下意識否定,「不了。我出去吃。」
蘇以沫機械起身,出了房間,就是客廳,沒比臥室大多少,卻擺了一套木製沙發、茶几和電視櫃,門口位置還擺著一張桌子,應該是餐桌,一個二十八1九的男人正在擺筷子。
蘇愛國見女兒過來,立刻招呼她吃飯,「今兒你媽打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蘇以沫找了個位置坐下。
上一刻,她還是公司總經理,一覺醒來,居然成了小女孩。她沒有原身的記憶,所以信奉「少說少錯」的原則,想著細心觀察。
只是她額頭隱隱作痛,屬於原身的記憶湧入腦海。那些細碎的小事,零星的幾位人物一一在眼前浮現。
六歲孩子的記憶少得可憐,接觸到的人非常有限。
她父母老家在G省,祖上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之所以運氣這麼好,能在鵬城工作,是因為父親上初中時曾經幫下1放到農場的老同志送過幾回信,一來二回就混熟了。老同志平F後,為表感激之情,就把蘇愛國的戶口轉到鵬城,並且幫他在富森配件廠找了份檢測員的工作。
蘇愛國是蘇家養子,上頭還有個姐姐,為報養育之恩,他將工作兩年賺的錢全交給父母。請假回老家探望父母時遇到了張招娣,也就是原身的母親。
之所以蘇愛國會娶大字不識一個的張招娣,不是因為對方長得漂亮,也不是因為父母安排,純粹是因為她不要彩禮。
對,沒錯,她沒要彩禮。張招娣家住在山上,窮鄉僻壤的地方,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張招娣母親生了七個女兒,才生下一個寶貝蛋子。張招娣作為長女,才四歲就被爺奶指使幹活,照顧妹妹。等她長到十八歲,父母作主要把她嫁給村里一位鰥夫,只因為對方出得起三百彩禮。
卡爾·榮格說過一句名言:健康的人不會折磨別人,一般折磨別人的人往往曾被人折磨過。這句話換在家庭中也同樣適用。自小受過重男輕女的迫害,長大後也成了加害者。封建毒瘤最惡毒之處就在於它具有傳染性,極難根除。但是也有例外。
張招娣作為家中老大,經常要走十幾里下山賣山貨,她算是有點見識。
得知父母將她嫁給老鰥夫。那才鰥夫前一個媳婦就是被他打死的。日子過得不好,她也有求生的本能。她想好好的活著,於是她鼓足後半生所有勇氣,趁著下山賣貨的功夫逃了。那時候還沒有身份證,她沒有介紹信,就只能在集市附近的幾個村子轉悠,碰巧遇到了回鄉的蘇愛國。
蘇愛國那時候到了年紀,想成家娶媳婦,但是養父母大概覺得他娶了媳婦,不會再孝順,把著他的工資不肯張羅。作為養子,蘇愛國自然不敢提意見父母,就只能自己另想辦法。
張招娣走投無路,也豁出去了,主動跟他講,「我嫁給你,不要彩禮,但是我以後只生一個孩子。」
蘇愛國從小就寄人籬下,父母雖養大了他,卻沒享受過父愛母愛,他受盡苦楚,偏偏又不能對外人道,所以也不在乎有沒有兒子傳宗接代。於是一口答應。
沒有婚禮,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兩人去民證局領了證,蘇愛國找關係將張招娣的戶口轉到鵬城,兩人過起了平凡的夫妻生活。
第二年就生下唯一的女兒蘇以沫。
以沫是蘇愛國起的名字,寓意兩人從此相濡以沫。
蘇以沫上了幼兒園後,張招娣終於有了空閒,剛好食堂招工,她抓住機會當了幫工,兩人每月領著三百多的工資,養著一個女兒,日子過得倒也和美。
原身的記憶多數都是父母寵愛的畫面,卻是蘇以沫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的。她陷入這些美好的回憶不可自拔,忽聽旁邊傳來敲擊聲,她側頭一瞧就見張招娣正拿著筷子敲擊碗沿,讓她別發呆,快些吃飯。
蘇以沫立刻收斂心神,大口扒飯。
「來來來!都是你的。」張招娣將紅燒肉全撥到女兒碗裡,瞪了眼伸筷子過來的丈夫。
蘇愛國心裡一嘆,這麼多紅燒肉,他吃一塊沒關係吧?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訕訕將筷子挪到旁邊的白菜。
蘇以沫抿了抿嘴,一開始知道原身的母親叫張招娣,她心裡一個咯噔,以為對方重男輕女。沒想到張招娣卻是個例外,她很疼女兒,眼裡的慈愛真心實意,作不得假。她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有個疼愛的母親總是好事。
「不好吃嗎?」張招娣見女兒沒怎麼吃紅燒肉,有些著急。
蘇以沫端起那盤紅燒肉,撥了三分之一給張招娣,「媽也吃。」
然後又撥了三分之一給父親。
張招娣和蘇愛國對視一眼,不僅不覺得高興,反而更擔憂起來了。
張招娣放下筷子,仔細打量女兒的神色,「是不是沒胃口?」
蘇以沫抿了抿嘴,原本應該香甜鬆軟的紅燒肉吃起來卻硬幫幫的,顏色也清淡得很,沒有想吃的欲望。上輩子實現財務自由的她,特地請了個廚藝極佳的保姆照顧她飲食,每天都能吃到可口的飯菜。
蘇以沫不想她擔心,「紅燒肉太油膩,我嘴裡淡,吃點素的就行。」
張招娣嫁人前就沒吃過肉,小時候過年,家家戶戶都會辦殺豬宴,滿村飄著肉香,但是肉太金貴,只有家裡的男人才可以吃,她特別饞肉。這就造成她有個認知偏差,這世上沒有紅燒肉治不好的病,一頓不夠就兩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