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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06:30 作者: 雲間竹雨
塗珊珊覷著她的神情,想到了一處,也笑道:「有道理。」
幫著她澆花,日落時分塗珊珊才走。第二天一早,卻又不太放心趕過去敲昭瓷的門。
「昭瓷,你在嗎?」塗珊珊還是那麼問。
但門鎖著,裡邊也沒有聲音。
塗珊珊心裡一個咯噔,不會是幹了什麼傻事吧?
再三猶豫,她等過半晌終於翻牆而入。
裡屋、院內都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寫著字的紙:
我去種花啦,過幾天就回來。
落款是龍飛鳳舞的「昭瓷」。
不知為何,塗珊珊瞧出點薛忱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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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頂,這回卻是青樹一片,花開遍野。
昭瓷站在樹蔭里,抬頭透過縫隙,望向如洗碧空。暖陽打在面頰,是種暖烘烘的感覺,混著清風,吹得人心曠神怡。
塗珊珊幫她澆完花沒多久,她就已經離開了靈藥山。不遠處就有搭個小棚子,偶爾住上幾天,確實還蠻舒服的。
但第七天時,石罌花實在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臉。
「你今天不去找薛忱的碎片了嗎?」她坐在昭瓷的肩膀,花芯拖著小小的光團,「差一片,就只差一片了。」
這裡的柳樹和三秋花都是她種的。
生機盎然,風一吹就會發出很好聽的聲音,像說話一樣。
很多次,昭瓷來這都不說話,只澆花施肥,聽會兒簌簌聲便回去。她蹲下身,將手裡的三秋花往地底丟,輕聲道:「不找了。」
那段多出來的記憶,才不是被硬塞進來的。
是她遺忘的過去。
那些在世界重啟過程中丟失的過去。
她和薛忱,相遇了不止一次,又擦肩而過、互相遺忘了不止一次。
作為白月光本人,每回還都早逝,昭瓷說不上是什麼想法,只一直盯著那朵三秋花。
她最初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像現在一樣是個藥修,然後有點本事,會不留名地助人為樂。遇見過阿紫,養過那樣一匹奇怪的狼。在它們都死後,世界重啟前,封印了整座山。
只是有了天選之子,有了各種搶機緣的人,偷摸占據她的位置。
昭瓷被趕到了現代,又因為和現代的世界不能兼容而死,回歸這裡。
來來回回,她最喜歡的一直都不變。
花落得很慢,許久還晃悠地飄在視線之中。
昭瓷揪住亂跑的反白反黑,從崖邊往回走,低聲叮囑:「不准過去。」
她沒抬頭看石罌花,往前走了好多步,石罌花趕緊跟上,也沒再問之前的話題。
良久沉默,它甚至以為昭瓷不會回答時,卻又聽她開口,聲音極輕:
「我是想他回來,可不想強迫他回來。」
萬般皆有因果,從前昭瓷不太信的。
可她想起的那段記憶里,之前就有她中暗算、神魂粉碎的結局。那次的薛忱,學了不少藥修的技能,在她死後創造了石罌花。
石罌花那般沒用,卻一直算高階靈植。歸根結底,還是因著它最重要的功能被所有人、連帶它自己遺忘。
收集魂魄、溫養魂魄,只要魂魄齊全之人便能死而復生。
可人死後,要麼魂魄散盡,要麼化作無數碎片散在最有執念的地方。
何其難找。
至少昭瓷想不出薛忱是怎麼一點點拼齊她的碎片,然後在她復活的剎那,將她遺忘。
世界重啟後,石罌花卻和她結了契,成為薛忱活過來的希望。
最開始是不太會手機薛忱的碎片,可後來她發現,薛忱的魂魄只會停留在一處地。
三秋花。
那就不再算什麼苦差事。
她是在她喜歡的花里找著她喜歡的人。
可只有這最後一片,即使有神魂契殘留的影響,她依舊怎麼都找不到,倒幾乎見過了所有的三秋花。
唔,還有個小小的插曲。
她意外從賀川那知道了神魂契的含義,就……總算明白為什麼靈氣入識海,薛忱總是那般反應了。
前些日,她從藏經閣里找來古書,寫到,薛忱這種情況,如果不是魂魄碎片離得太近,便是魂魄自己躲起來了。
對世界沒有眷戀,自然就不想要回來。
昭瓷身邊,沒再剩下任何一朵的三秋花。
可能戀愛中的人總自我良好,她之前以為,薛忱至少會有一點點想要復活來見她。
神魂契是道侶間用的,他好像一直都曉得。那誰會想自己的道侶守寡啊?
不過也是她想當然又自作多情。
今天是她的生日。
那壽星就可以做點過分的事,說點過分的話,對嗎?
昭瓷抿抿唇,盯著石罌花瞧,把人盯得發毛迅速溜走,嘴裡還嘟嘟囔囔:「早知道我和阿紫一起去遊山玩水了。」
「你能幫我個忙嗎?」昭瓷睨它眼,問到。
石罌花很快跑回來:「可以啊,幫什麼?」
「幫我看著它們。」昭瓷將反白反黑放在一處,又次叮囑:「不准亂跑。」
得了肯定回答,才邁著大步「突突突」往崖邊走。
她又蹲下來,挑了塊指甲蓋大的石頭往下丟,喊道:「薛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