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2023-09-25 23:54:08 作者: 晏詞
或許是現在兩人的關係更近了,栗融不想讓她擔心,所以才故意在她面前,隱藏起負面能量,裝作情緒還不錯的模樣,把所有好的一面都留給了她。
周醉醉內心驀地愧疚起來。
這兩天,她忙著趕《星星》的進度,整天泡在工作間,自己的作息都不穩定,於是便也只是給栗融發了幾條消息,督促他準點吃飯、睡覺,根本沒有在意他的狀況,也不知道他是否有來她家。因為即便來了,兩個人也沒什麼機會能夠碰上。
「我現在在思行這邊,不能像以前在雜誌社那樣,想出去就出去。所以可能還要麻煩你,幫我去少主家裡,看看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齊宇說了很多,周醉醉可以感受到他的擔心並不比她的少。
「好,我馬上就去他家。」周醉醉飛速從床上坐起來,「你也別急,有消息我再跟你聯絡。」
齊宇:「嗯,我等你消息。」
掛掉電話,周醉醉把手機往睡衣口袋裡一揣,慌裡慌張地穿上拖鞋,就往樓下跑。
由於太過著急,拖鞋的左右兩隻腳被穿反了,周醉醉勾了自己一下,一骨碌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所幸只有四五級台階,沒什麼大礙,只是膝蓋磕到一點了,估計一會兒會出現淤血。
可是這時候,她哪有心情管這點小傷,拔腿就沖向了栗融家的大門。
周醉醉在門口按了幾下門鈴,裡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焦急地一手壓住門鈴,使勁按著不放。
就這麼保持了大約五分鐘,還是沒有人來開門。
周醉醉擰著眉,心想:一般趕稿期,栗融是不會出門的。該不會在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她立馬伸手掏出手機,撥過去,旋即將耳朵緊緊地貼在大門上。
裡面仍舊沒有聲音。
看來,他應該是把鈴聲模式調成震動了。
周醉醉不甘心,一邊大聲喊栗融的名字,一邊重重地敲了幾下門。
要不是這層樓只有兩位住戶,別人大概都要以為她要砸門了。
若是真的能把門砸開還好些。周醉醉無奈地想。
她又試了發消息、彈視頻、FACETIME等等,總之把所有的聯繫方式都試了一通,栗融那邊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手足無措,周醉醉焦躁地咬著唇,只能先回家。
她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奶蓋對人類的事情毫無所知,奶聲奶氣地「喵」了幾聲,蹭著她的腳,優雅地踏著貓步走來走去。
周醉醉瞥了奶蓋一眼,忽然靈光一現。
奶蓋之前不是爬到栗融家的陽台上過嗎?
周醉醉抱起奶蓋,在它的腦門上親了一口,而後小跑著進了工作間,打開窗戶,探頭去看。
奶蓋被親蒙了,坐在原地眨了眨眼。
周醉醉工作間的窗戶與栗融陽台的窗戶成直角形狀,挨得很近,直線距離大約只有半米左右。
假如要爬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
周醉醉低垂眼眸,向下俯瞰,地面上的車子如同玩具車似的,而人們小如螞蟻。
他們住的是十七樓啊。
周醉醉抿著唇,閉緊了雙眼,深深地呼吸了幾個輪迴。
不行了,實在是太擔心了。
她現在也想不到其他任何辦法。
第67章
心裡做了決定,周醉醉猛然睜開雙眼。
她仔細地觀察了陽台的構造之後, 艱難地探出上半身, 伸長了手臂, 去推栗融陽台的窗戶。
還好, 是開著的。
隨後, 周醉醉到回客廳,翻箱倒櫃, 終於找出了一根搬家時搬家公司給她綁家具的繩子。
她雙手與肩同寬, 握住繩子,咬緊牙關,使出吃奶的勁扯了扯。
呼, 感覺還挺結實的。
再回到工作間, 她把繩子的一頭綁在工作間的門把上,又在窗台外低矮的鐵護欄上打了一個結,最後才繞上自己的腰。
一切準備就緒,周醉醉一口作氣踢掉腳上的拖鞋,拉過椅子, 赤腳踩上去,爬到桌子上,再小心翼翼地挪到工作間的窗台邊。
雙手牢牢扒著靠近栗融陽台這邊的窗沿,將右腿使勁往他的窗台上夠。
踩實了之後, 再用右手抓緊他的窗沿, 將左手慢慢移過去。
周醉醉知道自己現在這個姿勢十分危險, 一個不留神, 就會墜落下去。即使身上結結實實繞了好幾圈的粗繩,也不能給她帶來多少安全感。
高空的風,在她耳邊呼呼地掠過。
她的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
都到這兒了,她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她穩了穩心緒,目不斜視,左腳用力一蹬,整個人瞬間滾進了栗融的陽台里。
剛剛磕到的膝蓋又一次在堅硬的地磚上受到了撞擊,周醉醉疼到眼淚直冒。
她一面抹著眼淚,一面解開腰間的粗繩,然後雙手撐在地上,踉蹌地站起來。
陽台和栗融的臥室相連,周醉醉輕手輕腳地推開臥室的玻璃門,從兩片厚重的遮光窗簾之間,進入黑暗無光的室內。
栗融的家裡,她來的次數不多,只能靠摸索去尋找燈的開關。
「咔噠」一聲,床頭的檯燈亮了起來。
燈泡被做舊的黃紙包在裡面,外面是黑色的鐵絲擰成的一隻栩栩如生的小鹿,原木色的底座上還長著幾簇綠油油的小草。
小鹿檯燈柔軟卻又堅實,散發出的暖黃色燈光昏暗卻又明亮。
周醉醉低矮著身子,心裡驀地鬆了一口氣。
眼前便是她憂思心繫的人。
栗融沒有蓋被子,整個人蜷縮在床上,雙手環抱著自己,姿勢如同在母親子宮裡的嬰兒。
周醉醉緩緩蹲下來,雙手趴在床邊,安靜地注視他。
往日洋溢著勃勃生機的俊顏上,此刻滿滿的都是疲憊。他的眼下暗色叢生,好似在叫囂著黑夜為他帶來的折磨。下巴上的胡茬細細密密,仿佛雨後春筍,拔地而起。
周醉醉忍不住一陣心疼。
她用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側臉。
他的呼吸規律且綿長。
應該是睡著了。
不知道他多久沒有休息過了。
周醉醉不忍心叫醒他,蹲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知道剛剛她在陽台上摔倒的巨響都沒能弄醒他,但是她的動作仍是小心翼翼。
直到雙腳麻木,如同針扎,她才變換了姿勢,鬆了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栗融察覺到床墊有細微的震動,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如同一隻困獸的哀嚎。
極度的睏倦讓他的大腦難以思考,他像蝦米一般縮了縮身子,一隻手不耐煩地抓了抓烏黑的短髮。
周醉醉霎時僵住了,屏住氣,下意識地將手抬離床面,眼睛直直地盯著床上的人看。
栗融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皮動了動,而後徐徐睜開來。
那一瞬間,猶如寂靜無聲的西伯利亞,剎那間飄起了雪花,空氣中的風如同呼吸一般輕,雪花顫了顫,改變了下落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