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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53:00 作者: 顏月溪
「寶貝,你幹嗎呢?」林悠岳在電話那邊問。「我在幫楊伯給花兒澆水。」她一手拿著電話,另一手拿著噴壺澆花。
「我好想你啊!」林悠岳道。楚彤咯咯一笑,道:「你不是剛離開家不到一小時。是不是不忙?」「是啊,結婚後第一天上班,沒有什麼事。」林悠岳靠在椅背上。
「你把香水給Anna了嗎?她喜不喜歡?」「給她了。你選的東西她當然會喜歡。」
「還是你這個當Boss的有心,人家翻時尚雜誌都給你看到了。」楚彤笑著說。不知林悠岳又說了什麼讓她笑聲吟吟。李阿姨見狀,向老楊笑道:「到底是新婚燕爾,小倆口有說不完的話。」老楊點頭道,道:「還是年輕好啊!」
婚後,楚彤沒有外出工作,她當起了自由撰稿人,替一些雜誌和報刊寫稿。林悠岳婚姻如意,事業也順風順水,漸漸淡忘了以前的事,也遠離了風月圈子。宋律師退休之後,林悠岳接替他成為新的事務所合伙人。
閒暇時,楚彤陪林悠岳去打高爾夫球,她不善此道,站在一旁看她丈夫和一群朋友打。林悠岳打的很好,才三十幾杆就進洞了,引得旁人一陣喝彩。林悠岳回頭向楚彤笑笑,楚彤豎了豎大拇指。
眾人到休息處喝飲料,楚彤為林悠岳點了一杯冰咖啡。羅律師笑道:「你們倆真是羨煞旁人。」林悠岳也笑了,道:「誰叫你不結婚呢。對啦,莎莎怎麼沒來?」羅律師離婚後一直沒有再婚,但有個女朋友叫梅莎莎。「她呀,約了一大幫朋友逛街血拼去了,逛完了還要去美容沙龍,真不知她天天做這些煩不煩。」
「喜歡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女為悅已者容,自古如此。只要男人喜歡看美女一天,女人逛街扮靚就是理所當然的。」楚彤笑著說。羅律師道:「不愧是才女,就是不一樣。我最近拜讀了你在《天下一周》的專欄,獲益匪淺。」楚彤笑道:「林悠岳卻說我是小女子的無病呻吟。」
羅律師故意看了林悠岳一眼,道:「我不信他敢這麼說。」林悠岳笑道:「我怎麼不敢。實話實說嘛,她以前寫的社評多犀利老練,現在文風和以前大不相同。」湯律師在一旁插話道:「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生活體驗嘛,如今你們琴瑟合鳴,當然寫出來的東西也是甜的。」
林悠岳和楚彤相視一笑。湯律師看了羅律師一眼,打趣道:「老羅,你也趕快結婚算了,再等幾年你兒子就要給你娶兒媳婦了。」「胡說!我兒子才十七。」羅律師笑著捶了湯律師一拳。
另一個年輕律師道:「婚姻是圍城,城外的人想衝進來,城裡的人想衝出去。人生的願望大多如此。」湯律師道:「你可不該說這話,老羅是過來人有婚姻恐懼症還說得過去,你年輕輕的,怎麼也如此消極?」林悠岳笑道:「蔡峰是《圍城》看多了。」
那年輕律師趕緊補充道:「紀伯倫說『生命就是一團欲望,欲望不滿足就痛苦,滿足便無聊,人生就是在痛苦和無聊之間來回擺動。』其實婚姻就是這麼回事。」
羅律師立刻附和,道:「對,結過婚的人都有這體會。無論什麼樣的女人,結了婚就變了一個人。就像賈寶玉所說,結婚之前都是好的,一旦嫁了漢子就變得面目可憎了。楚彤,我可不是說你哦。」
眾人笑起來,楚彤也笑,狡黠道:「老羅倒是和叔本華一樣的女性厭惡者,賈寶玉也說了,女子是沾了男子的俗氣才變的可憎的,歸根結底禍首是男人。」
眾人又一笑,湯律師笑著揶揄羅律師道:「饒你是羅鐵嘴也辯不過林太太呀!」羅律師笑笑,道:「孔老夫子的話說的對啊,才女是得罪不得地。」
林悠岳笑著打趣道:「以前在書上看到蕭伯納的一句話『讓願意結婚的人結婚去吧,讓不結婚的人不結婚,反正他們都是要後悔的。』」「你要是後悔還來得及!」楚彤有意說。林悠岳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在這等著我呢!我既不學紀伯倫也不學叔本華,我學蘇格拉底。」
楚彤眼珠轉轉,伶俐的對了句蘇格拉底的名言,「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快樂的豬,一種是痛苦的人。做痛苦的人,不做快樂的豬。你是那種啊?」眾人再次捧腹不止。
羅律師他們繼續去打高爾夫,林悠岳沒有打,和楚彤站在一旁觀看。正好有個和林悠岳相識的年輕女人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Hello!林少,好久不見了。」當過模特的Linda向林悠岳媚然一笑。
林悠岳和她寒暄了幾句。Linda注意到楚彤,以為是林悠岳的普通女伴,笑問:「林少,這位是?」林悠岳摟了一下楚彤,道:「我太太。」Linda有點驚訝,打量了楚彤兩秒鐘,伸出手道:「林太太,興會。」
楚彤也伸出手和她握手,她從Linda異樣的眼光中就可以看出來,Linda對於她林太太的身份是頗為驚訝的,毫無疑問林悠岳以前的女朋友一定是相當漂亮。
Linda走後,楚彤道:「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之一?」林悠岳笑著搖頭,道:「只是普通朋友。她是馮九山的情人。」馮九山是L市有名的房地產商,楚彤經常在財經版上看到他的名字。
楚彤笑著挑眉道:「你以前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不然她剛才不會那麼吃驚,這個平凡的女人居然是林太太。」林悠岳會意的撲哧一笑,道:「才女也吃醋啊?」楚彤不禁莞爾:「我是怕她吃我的醋。」林悠岳故意道:「吃你醋的人多了去了。」
楚彤斜了他一眼,收斂起笑容,道:「我知道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昨天我打掃房間還收拾出一隻耳環。」林悠岳信以為真,「啊」了一聲,看到楚彤狡繪的笑,明白是她故意使絆,也笑起來。旁人見他倆笑容溫馨,也受到了感染。
不祥的預感
這個城市很大,大到和某些人可以一輩子不再相見;這個城市也很小,總會在不經意間遇到以前的朋友。
楚彤去會館健身,無意中遇到了以前的好友唐薇薇。唐薇薇和她打招呼,她有些茫然,道:「不好意思,我出了場車禍,忘記了一些事。」唐薇薇親熱的邀請她去咖啡館坐坐,見楚彤有些猶豫,唐薇薇從手機里找出兩人以前的一張合影給她看。
「你看,這是咱們一起去海南採訪亞洲博鰲論壇時,在天涯海角照的,咱倆的表情都很好,我一直沒捨得刪。」唐薇薇指著照片上她倆燦爛的笑容,向楚彤證明她的身份。楚彤這才相信,她的確是自己的好友。
咖啡館裡,唐薇薇道:「我們是大學同學,還是一家雜誌社工作的同事。你出車禍之後,我還去仁愛醫院看過你呢。」楚彤笑笑,對這些,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唐薇薇注意到她左手上的婚戒,問:「呀,你結婚了,是和林悠岳吧?」楚彤點點頭笑道:「我先生的確姓林。」唐薇薇見她說到丈夫臉上有藏不住的幸福之色,笑道:「你果然還是嫁給他了,當時我們大家猜的沒錯。那個男人沒有女人能拒絕得了他。恭喜你!」
「你認識我先生?」楚彤好奇的問。唐薇薇笑道:「小姐,你果然是失憶了。當時他為了追求你,不是買了一千束玫瑰,把辦公室都變成了花店,毛太后花粉過敏,一進辦公室就噴嚏不止。還有一次,買了一大箱子的泰迪熊公仔送給你,我們人人都搶了一隻。整棟報業大廈沒人不知道林悠岳。」
「毛太后?毛娜娜?」楚彤疑惑的問了一句。「對啊,就是她。想不到你把我忘了,居然還記得她。她是咱們的主編,老古董一個,大家背後都叫她老佛爺。」唐薇薇故意撇撇嘴。楚彤淡淡一笑。她只依稀記得毛娜娜這個名字,但這個人究竟是誰,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離開咖啡館後,唐薇薇開車帶她去了報業大廈,在曾經工作過的地方,楚彤模模糊糊記起了什麼,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回家和林悠岳說起這件事,林悠岳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雖然時間很短,楚彤還是注意到了丈夫的情緒變化,但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林家一直沒有第三代,成了林悠岳父母最大的心病。林悠岳和楚彤回林家吃飯,林母又提到這件事。林悠岳含糊道:「我們還年輕,再等兩年也不遲。」林母瞥了兒子一眼,嘆氣道:「我和你爸可等不及了。小彤,你要是沒時間帶孩子,我們可以照看孩子。」
似乎林母總認為是楚彤不想要孩子,楚彤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好笑笑。「其實我很喜歡孩子。」她道。林悠岳不想讓母親誤會楚彤,忙轉移話題道:「媽,你這麼想抱孫子,不如動員姐姐趕快結婚。」 林悠然三十三歲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更令林母頭痛不已。
聽到林悠岳的話,林悠然隔著餐桌對弟弟揮揮拳,以示恐嚇。林悠岳只是笑笑,餘光瞥見楚彤似乎食慾不大好,知道林母的話讓她有些擔憂和不安,夾了點菜給她。楚彤向丈夫淡淡一笑,那笑容卻很勉強。
不單是林母懷疑,楚彤自己也有疑惑,她和林悠岳結婚半年多了,林悠岳從來也沒說過不要孩子,兩人也沒有刻意避孕,卻一直沒有懷孕的跡象。
回到家,楚彤問林悠岳:「悠,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林悠岳沒法迴避,只好道:「怎麼突然想到這個?是不是覺得媽給你的壓力太大了?」楚彤搖頭,替他把外套掛起來。「我自己也喜歡孩子,想生個玩玩。」她和丈夫開玩笑。
林悠岳的心情卻變得無比沉重,他開不了口告訴她,車禍時她傷到了骨盆,醫生擔心這對分娩會有影響,不建議她受孕。這件事太殘酷,告訴她會讓她受不了。「你不想和我多幾年二人世界嗎?」他道。楚彤笑笑:「那就再等等,只要不是生不出來就好。」林悠岳心裡一陣刺痛。
夜裡,林悠岳睡不著,心事沉重的壓在心頭。他何嘗不想要孩子,楚彤為他生的孩子,無論男女他都會愛如珍寶,就像愛孩子的媽媽一樣。可是命運未免太殘酷了,為了避免楚彤忍受流產之痛,他不得不瞞著她往她喝的牛奶里放避孕藥。因為醫生告誡過他,不能讓楚彤懷孕,她的骨盆承受不了妊娠、分娩。
楚彤轉過身來,林悠岳以為她醒了,她卻只是像個孩子似的在他懷裡蹭了蹭臉。怕把她弄醒,林悠岳輕輕低頭憐愛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把臉貼在她頭髮上,閉上眼睛睡了。